吳妃目光更加柔軟,道:“臣妾一介女流,見識淺薄,只會憑心妄言,豈有斷案之能?”
“既知是妄言,以後就不要再提了。”巫王冷冷說罷,鬆開了手。
此時,舟恰好行到了花木深處,隔著樹影,隱隱可聽見嬉笑之聲,卻是兩個宮婢躲在此處偷懶、嘮閒話。
一人問道:“劉美人向來不喜這些花花草草,這次,怎麼種起竹子來了?”
另外一個宮婢笑道:“雲妃娘娘宮中死了一顆竹子,現在,各宮美人都在尋覓各種竹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往芷蕪苑裡送,希望能討得雲妃歡心呢。”
“這麼說,王上是真的要廢后了?”
“騙你做什麼,我親耳聽到的,各宮主子私下裡都這麼說。而且,現在不僅是王后失寵,連世子都受牽連了。”
只見那宮婢瞥了瞥四周,壓低聲音道:“聽說,世子得了急病,本是杏林館的景館主在診治。可後來,文時候傷了腿,王上硬是用一個年輕的醫官,換走了景館主,去垂文殿給文時候看腿。世子殿下一怒之下,直接將那年輕醫官趕了出去。王上偏心如此,用意還不明顯麼?”
吳妃聽到此處,嚇得花容失色,有些驚慌的縮到了巫王懷裡。
巫王面無表情的聽罷,忽然唇角一勾,斜睨著身後的內侍:“去查查,她們的主子是誰,查明後,全宮杖殺。”
內侍應了聲“諾”,悄然退下。
巫王低頭看著吳妃,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有孤在,不用怕。”
回到垂文殿後,巫王果然重新召來景衡,詢問九辰之事。
景衡也沒辦法再繼續裝糊塗,忙垂首回道:“高熱不退,劇咳難止,是傷口感染了肺部。當務之急,就是退熱。”
巫王默了默,才負手道:“用藥時,多加些安神的,讓他好好睡兩日罷。”
晏嬰恰好還未離去,聽了此話,便小心兼謹慎的問道:“那明日國宴――”
“世子不必參加,也省了他再胡鬧添亂。”
巫王說的簡潔明瞭,晏嬰心裡卻不踏實,不免猜度起巫王此舉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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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長夜擊簫
摻了安神草的湯藥果然十分有效,不出半個時辰,九辰就握著書冊睡了過去。
在夢中,在枝枝交錯的青色花朵與根根相連的薜荔之間,他第一次看清,躺在宮殿裡的女子,身著一襲火紅色的長裙,如煙霞,如火焰,如業火紅蓮,在水底靜靜燃燒著。
宮殿正中央,放著一面水鏡。九辰走過去,正想看清她究竟長什麼樣子,周遭薜荔女蘿,猛然爆長,變作枯藤老樹,從四面八方向中央纏繞蔓延。原本浮在水面的青色花朵,亦化作冰刀草刃,鋪天蓋地的墜落下來。緊接著,水鏡碎,宮殿塌,天與地都劇烈震盪起來。
殺機重重,似真似幻,九辰猛然驚醒,竟是冷汗透衣。
冰涼的月光灑在窗上,劍影交錯,殺機暗藏,兩道黑影無聲飄落,潛伏在窗外,似在等待著什麼。
此等身法,應是暗血閣的緇衣衛,晝伏夜出,動若鬼魅,常被稱為“影子”。九辰略一蹙眉,十分納悶夢裡夢外的殺機究竟從何而來,右手習慣性的摸住了麒麟劍劍柄。
黑暗中,一股溫熱的氣息忽然在他耳邊蕩起:“別動,是我。”
九辰驀地睜大眼睛,偏過頭,難以置信的瞪著與他並肩而躺的人。那人毫無自覺的又向他靠近了一分:“幫我解決他們。”說完,輕燕一翻,點足掠上了房梁。
殿內唯一的燭火緩緩亮起,九辰披衣下榻,慢吞吞得去案邊倒了碗茶,朝窗邊走去。
兩名影子心存忌憚,果然踏風而去。九辰推開窗,對著清寒長夜,悠然喝完那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