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臉色愈加難看,盯著那醫官,沉聲問道:“誰準杏林館擅自給世子用醫的?世子說什麼便是什麼,孤的命令,在爾等眼中,便形同虛設麼?”說完,他指著那內侍:“立刻讓景老過來此處為文時候看傷。”
年輕醫官被君王隱忍的怒火震懾,忙撩袍跪落,稟道:“王上息怒,具體情況,臣亦不是很清楚。臣只是聽說――聽說――”磕磕巴巴說到此處,他已經冒了一頭冷汗,暗想近日宮中盛傳王后失寵、世子失勢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巫王最見不得言辭閃爍,徹底被激怒,喝道:“聽說什麼?!”
那醫官渾身一顫,哆嗦著道:“臣……臣聽說,是雲妃娘娘派人將景館主請去的。”
巫王冷峻的側顏有一瞬的僵直,滿殿冷肅中,他緩緩平復掉滿面怒意,冷靜吩咐:“你去世子那兒,換回景老。”
沉思殿,杏林館館主景衡正取了把精巧的匕首,在九辰右腕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後又取了竹管,將血引到碗中。
九辰躺在榻上,雖然咳得不停,左手依舊撿了卷兵冊,就著半開的窗戶,隨意翻著。景衡所行所為,彷彿與他並無半分干係。直到兩大碗血取滿,九辰才側過頭,試著抬了抬右臂。
景衡止住他動作,簡單處理好傷口,起身將那兩碗血仔細放到食盒中,交給在殿外等候的醫僮。
不多時,便有垂文殿的內侍引著年輕的尹醫官求見世子。聽那內侍委婉含蓄得轉達了巫王的意思,九辰連書都懶得拿開,便若無其事、渾不關己得道:“這裡不需要醫官,其餘事,但憑王令。”
言下之意,便是尹醫官也無需留下,交換醫官之事便無從談起了。傳話的內侍頓時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化解局面。
景衡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一邊收拾藥箱,一邊數落:“殿下都已經十六歲了,怎麼還改不掉這任性負氣的毛病!”
九辰轉了轉手中卷冊,笑得無害:“如果得不到最好的,我寧願不要。”
滄冥北城門,一輛破舊的馬車搖搖晃晃剛駛入,便被盤查的將士攔了下來。
趕車的,是一名虯髯大漢,見有人盤查,忙跳下車,嘿嘿賠笑道:“官爺,我家公子患了風寒,不能見風,您就通融通融罷。”說話間,大漢已悄悄塞了兩錠銀子過去。
守門將士掂了掂銀塊,忽得喝道:“將此人拿下!”
左右士兵聞言,立刻一擁而上,將那虯髯漢子牢牢鎖在地上。
看守城門的將官聽聞動靜,攜劍過來問:“發生了何時?”
那名將士遞出銀塊,稟道:“大人,此人暗自行賄,意圖矇混過關。”
守城將官皺了皺眉,然後大手一揮:“帶下去,仔細審問。”
馬車裡,忽然傳出一聲“且慢。”,隨後,洗得發白的車簾後,露出一個俊朗臉龐,溫和而有力的道:“是家僕不懂事,軍爺若不怕感染風寒,只管搜車。”說完,他喚道:“阿莫,揹我下車。”
那大漢聞言,一躍而起,掙開束縛,身姿矯捷的跳上車,片刻後,果真背了一個身形羸弱的年輕人下了車。眾人這才看清,那年輕人雖生的眉清目秀,兩條褲管卻空蕩蕩的飄在半空,竟是失了雙腿,不由大是惋惜。
幾名將士立刻上前將馬車裡裡外外檢查了一番,除了一些日常用的起居用品外,並未發現其他私貨。守城將官又命人驗了二人的身份文牒,確認無誤後,才同意放行。
酒樓之上,南雋扶欄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側首問:“一身布衣,國士無雙,此人,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風國國師薛衡?”
躲在他身後的綠衣少女連連讚歎:“你這人,不光嘴巴毒,眼睛也毒得很嘛。”
南雋微微挑眉:“看起來,你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