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人群已經騷動起來。
“天女來了!”
“花車到了!天女來了!”
人們激動的喊叫聲如潮水般響起,這濤濤的潮水由周遜之前所看不見的街道上升起,如波濤般頃刻間由大道滾出、再席捲向其他的街道。
張燈結綵的街道是波濤,人們的湧動也是波濤。人們如波濤般的向著“天女”到來的方向湧去,濤聲席捲之地,一切都被裹挾而去。原本半蹲著,正因腳踝上的傷痛而咬住了牙齒的周遜也在這一刻受到了來自身後的撞擊。
他被撞得肩膀一歪,向著另一個方向偏去。
“周公子!!”
侍衛的大喊聲被淹沒在人潮中,被人潮所淹沒的還有周遜。他在這波潮水中被人擁擠裹挾著帶走了。
人們推搡著、呼喊著要去見“天女”的真容,周遜的腳踝受了傷,原本就不能靈巧活動。在人潮中他不敢停下來,更不敢蹲下——假如他不小心跌倒,狂熱的人潮會在頃刻之間就把他淹沒。
腳踝鑽心地疼著,似乎又被人踩到了一腳。周遜疼得皺起了眉,他努力在人潮中維持著平衡,卻被人浪一波一波地推著。他極力想要回頭去尋找馬車和侍衛的方向,卻只是被推得越來越遠,直到馬車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這裡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勞駕……勞駕……不!”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被人海衝進了那條街道。所有人都狂熱地翹著首,等待著從燈火通明的另一側行來的花車。腳踝似乎腫了起來,周遜被人群擠得難以呼吸,他用力地踮起腳尖吸取新鮮空氣,遠處的街景也在那一刻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是一條非常富麗堂皇的街道。
街道的兩側是木樓,木樓張燈結綵,欄杆上也繫著長長的綢緞。千百條深紅淺紅的綢緞條隨著夏風在夜色中飄搖,背後,是一輪淺黃的月亮。
那輛巧奪天工的花車便是從那片月色深處走出來的。
花車兩側設定著十幾個年幼的女孩,她們看起來約莫十一二歲,或是在演奏絲竹管絃,或是在且行且舞。為首的兩名女子則撒著粉白的花瓣,身著繁複白色長裙的女子就坐在花車之上。
女子滿頭珠翠,白衣上用金線繡著蟹爪菊,容貌冷而出塵。她高高地坐在那裡,所有男人的眼光都凝在她的臉上。
“這就是今年煙雲坊新選出來的天女。”周遜聽見旁邊有男人喃喃著,“整條花街中最美的花魁……最美的女人……”
他感覺到身邊的肩膀顫抖起來,以為是與他同樣的人站在此處,按捺不住胸中的激動。他剛要轉頭同那人搭話,卻意外地瞧見了一個極為面生、極為俊秀出眾的白麵公子。
這公子……也生得極好啊!
然而讓他大跌眼鏡的是,那公子臉上的神色似乎完全不是因激動所造成的。那公子呆呆地、死死地盯著兩側的木樓,看著木樓上裝扮華麗的女子與拿著酒杯的男人後,彷彿才意識到了自己不小心到了什麼地方。
然後……
他居然迅速而用力地抬起了手臂,像是羞惱至極一般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龐!
那個男人倒是完全沒有誤會這名公子的身份,雖然小倌館在另一條街上,但這名公子周身的氣度看起來顯然是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文人。載著天女的車輦越發地近了,那人卻通紅著臉,像是氣急了自己、惱極了自己、又羞極了似的,竟然用力地向人群外面擠去。
“誰在那裡擠來擠去啊?!”
“天女輕若可真是個美人,要是能和她春風一度,我……”
周遜就在這樣的人浪聲中逆流而出,忍著腳踝上的疼痛,懷著極度的羞惱用力擠了出去。素來君子的他這一刻似乎卻爆發出了極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