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衡道:“孤聽說你們算出的這個吉時,是東方紫氣冉冉升起之時,眼下這鬼天氣,也會有紫氣出現麼?孤怎麼一縷也沒瞧見?”
孟揚一愣,繼而道:“紫氣乃祥瑞之氣,並不受天氣影響,肉眼不可見,只能透過星象占卜的方式來推測大致方位,殿下看不到,實屬正常。據說只有開了天眼,可與上天溝通的道家高人,才能窺見一二。”
隋衡從善如流點頭:“孤聽懂了,孟大人這意思,是孤乃凡夫俗子,故而無法窺見天機,是麼?”
孟揚忙道:“臣並非此意。”
他望了眼天色,忽跪下:“吉時將至,還請殿下速速更衣,莫要耽誤了吉時,否則……陛下怪罪下來,無論殿下還是下臣,恐怕都擔待不起。”
其他禮官也紛紛跪落,齊聲道:“請殿下更衣。”
隋衡讓他們起來,道:“換個衣裳而已,瞧把諸位緊張的。”
他掃了眼親兵。
親兵立刻上前將禮服捧起,要命人撤起帷帳時,隋衡道:“不必,在這裡換就行,孤又不是大姑娘,還怕人看不成。”
禮官們都低下頭,把臉深埋在袖中。
隋衡除去甲冑,不緊不慢地換著,任由一眾禮官跪在大雨中,跪成落湯雞模樣。在距卯時一刻只剩不到半盞茶功夫的時候,他終於換好。
“諸位請起吧。”
他懶洋洋道了句。
禮官們哆哆嗦嗦起身,退到一邊站著。
抬目間,見年輕俊美的太子冠服齊整,腰間攜劍,眉眼冷肅,巍然猶若天神一般立在長峰之巔,禮服上繡制的山河星辰與麒麟圖案閃動著耀眼光華。
他們不可控制地生出臣服之心。
在暴雨驚雷聲中,請石儀式正式開始。
東方並未有紫氣升起,大約如禮官所說,肉眼不可見,但一道道紫色厲電當空劈落,如雄獅怒吼,織出一道又一道電網,倒是將天際照成詭異的通紫之色,天幕彷彿都要被震碎。
禮官點燃了香。
為防足有半人高的祈福香被雨水澆滅,宮人特意撐了傘,緊緊護在左右。
一名禮官高聲念著祝辭,另一名禮官將祈福香交到隋衡手中,請太子親自將香插至吉祥石墜落之地——據說是整座驪山的紫氣與祥瑞所在。
工匠已提前建好了一道彎曲山道,通往峰頂。
顏齊終於趕到月望峰上,他緋色衣袍沾了不少泥濘,見祈福香已經點燃,他越過人群,咬牙,正要開口,正背對眾人而立的隋衡忽然轉過了身。
他銳利鳳目徑直落在一人身上,忽笑吟吟道:“山路艱險,不如霍統領代孤去將祈福香送上去吧。”
恭敬站在眾將官中間,甚至還低調地站得比較靠後的霍城一愣。
其他人也俱是一愣。
霍城啞了下,道:“按照規矩,祈福香只能殿下親自獻於神明……”
“無妨,一根香而已,神明不會怪罪霍統領的,就算真要怪罪,孤也會替霍統領擔著罰。霍統領,請吧?”
霍城直接跪倒在地:“臣不敢僭越!”
孟揚忍不住開口:“殿下……”
“孤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打斷。”
隋衡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霍城面前,垂眼,笑道:“霍統領不肯替孤獻香,莫非是覺得孤這個太子,沒有資格指使霍統領辦事?”
他雖笑著,眼底沉沉寒意,已毫不加掩飾地往外釋放。
霍城被壓得心慌意亂,脊樑骨都挺不起來了。
隋衡還在笑:“若是誤了吉時,霍統領可承擔不起,統領就休要磨蹭了。”
旁邊兩個青狼營大將已面無表情抽出腰間刀。
霍城腦中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