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劃過衣襟、裙襬與臉頰,鮮血彌散成薄薄的迷濛霧氣。
女孩的臉頰被淚水打溼,身形卻決然堅定,立在不省人事的霍訣身前。
修士們沒有料到此等變故,紛紛收下法訣,不願傷了一個無辜孩子的性命。
“霍小姐,”宋闕聲線清朗,穿過血氣而來,“你這是做什麼?”
霍家家主氣得吹鬍子瞪眼:“霍嫵!你給我回來!”
秦樓怔怔眨眼,寂靜的洞穴裡沒有聲音,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不……不是的!”
瘦弱的女孩渾身發抖,通紅眼眶裡不斷湧出大滴大滴的淚珠。
她只有七八歲的年紀,從未經歷過大風大浪,面對身前一道又一道冰冷、憤怒與不解的目光,害怕得薄唇發白。
秦蘿在哭,卻自始至終沒有挪開腳步。
小小的身子纖細瘦削,籠罩下一片伶仃的暗影。她就那樣站在渾身是血的少年之前,用影子將他全然遮蓋,如同一把撐開的小傘,笨拙張開手臂。
“我知道的……不是哥哥的錯。”
她哽咽一下,深深吸了口氣,語調被哭腔沖垮,有無助的茫然,也有孤注一擲的決心:“為什麼不願意相信他?他什麼也沒做,全是宋闕給他渡了邪氣。”
秦蘿說著想到什麼,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看向不遠處面色陰沉的霍家夫妻:“你們是爹爹孃親……你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幫他說說話,好不好?”
沒有人對此做出應答,那對夫妻彷彿見到瘟疫,匆匆別開目光。
“你既然看見留影石,就該知道你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殺了我兄長,理應付出代價,血債血償!”
一名漢子怒道:“方才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見到他是如何發瘋,豈有脫罪的理由!”
“再說,你聲稱琅霄君渡了邪氣給他。”
另一人搖頭笑笑:“霍小姐,琅霄君乃是法修,和邪魔歪道沾不上邊,他能從哪兒尋來邪氣?倘若他是邪修,我們難不成還發現不了?”
“不必多說。”
宋闕沒想到她會如此誤事,眸光望向秦蘿,生出幾分隱而不露的殺意:“霍小姐,你這樣包庇,許會被人誤以為是他同謀。”
這句話看似勸說,實則在人群中灑下一片火種。
當即有人不耐附和:“說不定就是同謀!霍嫵不是偷偷溜進地牢了嗎?指不定是為了把他放走!管他三七二十一,咱們先上便是,殺了霍訣報仇!我看霍家這兩個小孩,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在場有不少是遇難者的親屬,聞言義憤填膺,生出一片喧譁。
秦蘿的聲音被淹沒其中,幾乎沒辦法聽清:“陣法……琅霄君殺了人,在山下畫了一個陣法。他不是為了龍骨,他——”
像一座汪洋大海之中的小小孤島。
茫然無措,害怕得渾身發抖,找不到任何人依靠,也不被任何人相信。
當年霍訣面臨的情景,一定比她更加無助。
他得有多難過。
不遠處的琅霄君聽聞“陣法”,雖然不知她是從何得來的訊息,已然眸色漸深,自指尖掐出法訣。
秦樓眉心用力一跳。
秦蘿從小到大備受寵愛,絕不會想到世間竟還有如此荒唐之事。
說到底,人人皆為利往,無論家人還是朋友,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就會被毫不猶豫地拋棄。
因此當霍訣從雲端跌落泥潭,狼狽落魄之際,沒有人相信他,更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
孤獨,痛苦,罵名,憎惡,他的人生如同一場笑話。
既然這樣……她為什麼還要上前呢。
秦蘿當眾說出陣法一事,宋闕定不會留她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