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上遂心,是她騙了他。
她懷著天恩的時候他就說,不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只要這一個孩子。
在當時,她也覺得辛苦,說好,是打心底覺得,人得知足。如果不是因著幼微的關係,寧夫人就算肯給她開方子調理,也不會盡心竭力——寧老爺子跟觀潮掐架鬧脾氣的時候固然不少,卻是心疼觀潮的,從而如何也看不上總給觀潮添亂的靖王,她若不是愛徒的摯友,老爺子 原衝前世番外,be,慎入
這一年,原衝步入不惑之年。
歲月在指間流淌而過, 半生過去, 他所餘的,唯有寂寞。
雙親已先後壽終正寢, 知己孟觀潮已溘然長逝。
他取代了觀潮在世時的位置, 輔佐皇帝,盡心打理朝政。
為此,他已經讓孟家將自己逐出宗族。
正如明白觀潮會被後世史官唾罵,他很清楚, 自己因著一些與觀潮相似甚至相同的跋扈行徑,百年之後, 就算皇帝百般維護,也別想有個好名聲。如此, 何苦連累手足及其後人。
皇帝大婚之後, 分外勤勉, 皇后亦是識大體且安分的做派。情形可喜。
為此,原衝不乏閒暇的時日, 得空就去觀潮墓前, 敬他一杯酒, 說一句“你可以放心了”。
這年春日, 謹言找到他面前,說:“您能否去一趟金陵?”
對於觀潮最信任的人, 他也很是看重, 和聲問原由。
謹言說:“有一個人, 是您的親友,想見見您。但是相見之前,您要知曉一些事情。”說話間,遞給他一張字條,“小的只能說這麼多。您若是有興趣,便去金陵這個地方看看。”
雖然一頭霧水,原衝還是頷首,“我安排一下,應該可以成行。”
幾日後,原衝尋了個巡視的差事,啟程離京,慢悠悠地去往金陵。
金陵麼?他熟悉得很,年輕的時候,曾經為了早日到達那裡,日夜兼程,累得舊傷復發,險些送命。
那彷彿是前生的事。
那時候的痴、傻,根本不像是他。
而今,再不會了。
如今再不會有什麼人、什麼事情值得他心急如焚了。
連觀潮都不在了。
那是怎麼發生的?
他那個耀武揚威、專橫跋扈的知己,怎麼就走了?
你怎麼就走了?
不都說好人不長壽麼?
誰會說你是好人?
你只活了三十多年。
你走了,我連個說心裡話的人、相對喝酒的人都沒了。
沒有了。
死生相隔意味的是,關乎那個人的一切,只存在於記憶中,帶來錐心刺骨的疼,卻再不能有相見之時。
孟觀潮,你這廝何其殘忍,走了這麼久,都不肯入我的夢。
你死的時候又不難看,還怕嚇到我不成?
這樣想著,心口就似被棉花堵住了,憋悶的厲害。
原衝取出酒,自斟自飲。
喝了幾杯而已,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嗽得喉間腥甜。
等到身體恢復平靜,原衝笑了笑,繼續飲酒。
觀潮作死的法子,總離不了殺戮。
他不一樣。他作死的法子,大多隻跟自己較勁。
照眼下這情形,多說十來年,他就能到地下去見故人了。
若不是觀潮的遺願尚未完全完成,他早就賞自己一杯鴆酒了。
活著,真他孃的累,真他孃的不如早日解脫。
不論行程是如何的悠閒自在,目的地還是到了。
原衝先著手公務,巡視各個衙門、衛所,事情處理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