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趴在窗臺上的那個人是容朗。
她開啟窗子,小聲斥道,“幹什麼?”這樣子要是給其他人看到可怎麼辦?
他笑著對她招手,“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出來,我帶你到海邊看海龜下蛋。”
她猶豫一下,他臉色一變,像是生氣了,雙臂撐在放在窗臺上就要翻進來,她趕緊制止他,“你先下去,我拿件外套。”
他立刻提醒她,“別忘了把房間燈關了。”
唯安翻過窗臺,內心質問自己,我這是在幹什麼?!
可是這時人已經站在竹梯上了,只能和容朗做賊一樣爬下來,從後院溜出去。
兩人走進竹林,容朗拿出一支手電筒,另一隻手很自然地就握住她的手,和她並肩而行。
今夜月朗風清,天空中的雲被夜風吹得快速流動,星河隱藏在這些一縷縷絲一樣的雲彩之後,寶石般熠熠生輝,海水漲潮了之後海浪的聲勢也變大了,拍打在礁石上轟然作響,可唯安走在沙灘上,心裡平靜寧和。
她知道這個季節桃花島是沒有海龜的,她也知道最理智的作法是在看到容朗那一刻面無表情把窗簾在他臉前拉上。
可她做不到。
“抬頭,看星星。”他晃晃她的手,側首微笑,“為什麼你這麼憂心忡忡的?”
她抬眼看他,突然間委屈得眼睛酸澀。
她趕緊垂下頭,沉默著跟他走了幾步,確定自己的聲音不會聽起來異樣才說,“星星很美。”
“嗯。”容朗感到她手微涼,把手裡握的她那隻手揣進口袋裡,“你還記得東島麼?那裡星星也很美。”
怎麼會不記得呢?
高一的暑假,他們四個人一起去的。
早上五點多去火車站集合,先乘一種不管什麼小站都要停的綠皮火車——幸好只用坐兩個小時,再坐船,不過船倒是比來桃花島的要穩得多。
島上有很多部隊療養院和幹休所,裡面是一座一座度假屋,海灘近在咫尺。
他們到的時候是正中午,先到食堂吃了飯。那裡賣一種橙色的汽水,裝在一種造型特別的細腰玻璃瓶裡,有種異樣的芳香,喝了之後嘴唇舌頭都會被染成橘粉色。
小文嘻嘻笑,“唯安,看我的口紅!”
唯安午飯吃得有點過飽,和小文回到房間就睡著了。
她醒來後卻發現小文的床上沒有人,容朗趴在寫字檯上睡著,呼吸時就會把寫字檯上壓的玻璃板燻出一個半弧形的圈。
白色窗簾被風吹得飄起,像撲扇著翅膀的海鷗,她赤腳站在寫字檯旁邊,把手張開,放在容朗頭頂,他的頭髮被風吹動,蹭得她手心癢癢的。
忽然,他夢囈一聲,她一驚,抬頭,看到寫字檯前的鏡子裡,自己正在微笑。
那時候的風,和那時鏡中微笑的少女,都不知去了何處,只剩下身邊的人,十年來執拗地保留著當初的少年氣。
唯安仰頭看著容朗,“我……”
他等著她。
是要解釋當初她為何突然不告而別?還是要說她希望今後兩人再也不要有什麼瓜葛?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設想過再見到容朗之後要如何面對他。
離開後的這麼些年她處心積慮,每天想的都是些惡毒的東西,或許,她隱隱希望著容朗早就原諒她,也忘記她,兩人再見之後不過相逢一笑就擦肩而過。
“我——”她不知為何忽然感到焦慮,心跳紊亂,肚子裡不知什麼地方輕微抽搐,一陣熱一陣冷,就像小時候新來的保姆打掃她房間時弄亂了毛絨玩具的排列順序時那種感受,非要立刻擺正才能恢復安寧,可眼前,她都不知道該擺正什麼。
“別急,慢慢說。”容朗把她被夜風吹得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