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投機取巧慣了,對我長期抗戰的國策,自始就缺乏信心。到民國二十七年十月,廣州、
武漢相繼淪陷之後,他們就更加悲觀了。認定抗戰已經沒有前途,與其等到戰敗,真到了亡
國滅種之日,倒不如趁早謀和─甚至投降也好,總可保留幾分元氣再圖復興比較來得明智。
何況國軍在各戰場上節節失利,失土亦日多,全國上下人心惶惶,眼看日軍就要席捲整個中
國;當此時際,汪能獨排眾議,出來倡和,相信登高一呼,附者必眾。若果謀和有成,則汪
立可搖身一變成為民族英雄,國家的救星,足堪與普法戰爭中的「甘必大」、帝俄戰共產革
命後的「列寧」後先媲美,又何樂而不為呢?未來的成敗雖不可知,也無妨賭上一賭。
以上就是陳璧君當時的心態,有根有據,且為圈內人所熟知,決沒有冤枉她。可惜這些
「婦人之見」,片面的想望,實在天真得可笑;而汪的見解竟與陳同此一轍,他的「三不明」
於此又得明證。
(二)留芳與遺臭兼而有之的一代妄人
當我們看了汪先生也曾有過光輝一頁的時候,絕料想不到後來會做出那麼胡塗的事,天
下最不可思議的莫過於了。
清宣統二年,即中華民國建國前二年的二月二十一日,汪精衛在北京謀刺攝政王載灃失
事被捕事件,這在民國開國史上顯然也佔有光榮的一頁。雖這一行動是失敗的,但在激勵革
風潮,喚起民心方面,仍具有積極的啟發與鼓舞的作用。
這一年汪是二十七歲,他和陳璧君、黃復生(原名樹中,因被捕不死而更名)、羅世勛
等,因受吳樾謀刺五大臣的影響,認為要促進革命的實現,便非流血犧牲不可。因而由香港
相偕北上,決意謀炸攝政王。臨行之前,汪曾留書中山先生作別,內有「欲維持團體,要在
努力於事實之進行,則灰心者復歸於熱,懷疑者復歸於信。」等語;並又作書告別南洋諸同
志,略謂:「今者將赴北京,此行無論事之成否,皆必無生還之望,故預作此書,……弟將
為此事,生平師友知而責之,以為死之易不若生之難。顧以革命之事,當就其性之所近者擇
一而致力焉。……死者已矣,生者因將來革命之風潮日高,而其所負之責任亦日重,其勞瘁
苦況必有十倍於今日者。弟不敏,先諸同志而死,不獲共嘗將來之艱難,誠所愧恧!弟雖流
血於菜市街頭,猶張目以望革命軍之入都門。」
信末所說的「菜市街」又名「菜市口」,在北平宣武門外,是當日清廷處決犯人的刑場
所在地,可見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去的。據說當時中山先生曾力加勸阻,他的好友胡漢民
先生更痛哭流涕勸他不要幹這無益的事,他都不肯聽。
果然,就在宣統二年庚戌二月二十一日,汪、黃等人在北京地安門外十剎海旁的銀錠橋
下埋置炸彈,謀炸攝政王。因為其處攝政王每日上朝必經之地故也。不料事未成而事機洩漏,
汪、黃等人先後被捕,下在法部獄中,陳璧君因為是女人,當時又不在場,得以幸脫。這事
的發生真是震動朝野,汪也自分必死,所以就在獄中寫出了那膾炙人口「引刀成一快」的四
首絕句,題為「被逮口占」:
銜石成痴絕,滄波萬裡愁,孤飛終不倦,羞逐海鷗浮。
奼紫嫣紅色,從知渲染難;他時好花發,認取血痕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