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等等,那個被子上……是虞重銳身上的氣味嗎?不是薰香?
我趕緊把搭在身上的被單甩到一邊,理好衣服下床。
午間用膳時鳳鳶又換回花枝招展的打扮,走路一步三扭十分妖嬈。我很想提醒她,既然六年了她都沒能染指虞重銳,說明他不喜歡這種妖豔型,不如換個別的路子試試?
白天虞重銳不在家,家裡只有下人,合在一桌吃飯。除了昨日見過的看門老僕和廚娘,家中還有一個粗使丫鬟、一名廚下幫工和一名雜役,加我和鳳鳶一共七個人。車伕跟著虞重銳出去了,日間也不回來。
虞重銳大概是有史以來家裡最寒磣的尚書了。
這頓飯吃得很是熱鬧。
廚娘還是跟昨天一樣看好戲的眼神,心裡期盼著我跟鳳鳶快點打起來,虞重銳在家的話她押我贏,不在家就押鳳鳶贏;
幫工聽了她回去嚼的舌根很是不屑,覺得廚娘就是個長舌婦,分內本職不好好做,自己廚藝比她好卻只能給她打下手,早晚得想辦法把她擠下去;
粗使丫鬟原本以為鳳鳶這麼多年也沒爬上主人的床,不得上意,美貌都是靠打扮出來的她也可以,自己有機會頂替她,但現在突然冒出個我來,她十分沮喪失意,只能希望鳳鳶早點讓我滾蛋;
雜役心裡偷偷垂涎鳳鳶,但鳳鳶是主母給少爺安排的通房,自己跟少爺自然無法匹敵,也不如護院大哥英武威風武藝高強,鳳鳶恐怕看不上自己,要不退而求其次勾搭勾搭粗使丫鬟?她看起來就很容易勾上手;
最安分的是看門老僕,他年事已高眼花耳背,吃飯抖抖索索地夾不起菜,鳳鳶把菜都夾到他碗裡,讓他用勺子吃。就算這樣他心裡也斷斷續續地想:現在日子好過了,吃得飽穿得暖,要是夜裡再有個婆娘暖被窩就更好了,比如斜對門那個風騷小寡婦嘿嘿嘿……
好在他們雖然各有各的算計心思,飯桌上群魔亂舞,但大抵還算平和收斂,沒有出現提刀互砍鮮血四濺的驚悚畫面。
吃完飯鳳鳶叮囑我:“少爺說你就呆在家裡,不許出門。”
六個人就已如此,出門走到大街上人群裡還不知會看到什麼可怕的景象,而且外頭說不定已經開始滿大街貼告示通緝我了。
下午日頭烈,鳳鳶當真把我蓋過的那床被子拆開,連絲綿被芯都洗了,晾在屋簷底下背光處陰乾。
她把原本掛在竹竿上晾曬的衣服拿下來扔給我:“你的衣服,早上洗的已經幹了,自己收!”
我正要接,她又把手縮回去,展開衣裳仔細看了看。
“你這衣服料子還挺好的啊,”她狐疑地看看我,再摸摸衣襟,“你不會是什麼大戶人家的——”
我不由一陣緊張。
“——逃妾吧?”
你才是逃妾呢,你全家都是逃妾!
我劈手從她手裡把衣服搶回來。幸好虞重銳家境貧寒生活簡樸,鳳鳶雖然穿得比一般丫鬟好,但這價比黃金的貢品茛紗她還沒見過。
這件衣服我不能再穿了,萬一叫人認出來,就算沒見過我,也猜得出洛陽城裡能穿這種料子的人家沒有幾戶。
我把那件衣服胡亂折了折,瞧見薄如蟬翼的淺緋色紗衣裡有一團黑黑的線頭,撥開一看,是肩上被嵐月用簪子扎破的洞已經補上了。
補的人女紅還不錯,沒有貼補丁,而是就著絲線的經緯用刺繡補的,繡工也精細靈巧栩栩如生。
就是這顏色和圖樣……
我問鳳鳶:“這是你幫我補的?”
鳳鳶努努下巴:“我給你繡了只蝴蝶,怎麼樣,完全看不出來破過吧?”
“你確定這是蝴蝶,”我指著那團黑黑的胖球和它背上兩隻短短的小翅膀,“不是蒼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