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守在門口的內侍開啟了殿門請蘇笙進去,她甫一踏入內殿,那濃重的血腥味與藥味充斥著整間內室,裡間隱隱有女子的哭聲,蘇笙行到門邊,竟有些不敢進去。
陵陽長公主的那身騎裝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身前多了幾點深色,該是被濺到的血汙,齊整的髮型也是凌亂不堪,她跪在聖上的榻前,忍不住低聲哭泣,「皇兄,四哥他……他萬一攻過來,我們該怎麼辦?」
元韶看了一眼跪著的長公主,輕聲稟奏道:「聖上,蘇娘子來了。」
榻上那人似乎虛弱了許多,但說出口的話仍舊帶有不容置疑的堅定,「陵陽,你今日也嚇到了,先出去歇一歇,朕有事再召你。」
今日發生的一切確實把陵陽嚇得不清,她平日裡也是個爽利灑脫的女子,但真正見到襄王與皇帝刀劍相對的模樣,還是被嚇得不清,她應了一聲是,搭在元韶伸出的臂上,起身退出了聖上所住的內室。
內侍監送長公主出去,內殿的門被重新掩好,蘇笙站在離床榻兩丈開外的地方向聖上行了一個禮,「聖上萬安。」
「朕現在恐怕不怎麼安康。」榻上那人自嘲地笑了一聲,旋即一陣輕咳,在這狹小寂靜的內室裡,聽著便叫人心驚。
過了好一會兒,那咳聲才平復了下來,「朕原想同你說幾句話,但又怕嚇到你,你既然已經請過安了,那就先出去罷。」
此刻的他甚是虛弱,與平常高高在上的天子十分不同,蘇笙忽然就起了逆反的心思,她斟了一杯水,行到聖上的榻邊跪坐在他的身旁,掀開床帳將水送到他的唇邊。
「您當自己是三歲的孩童嗎,這樣是做什麼呢?」蘇笙見聖上的面色並沒有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反而更加紅潤了許多,連忙用手覆上他的額頭,觸感微燙,她猜測應該是因為傷口有了炎症,才會如此,「我又不是沒瞧見過您殺人的樣子,現在這樣有什麼好怕的?」
她以為皇帝原先喘咳是因為胸口中箭,傷及肺腑,然而聖上的胸口並無包紮過後的起伏,忍不住埋怨道:「您要咳就咳好了,又不是傷在要緊的大穴,這樣壓著做什麼?」
「朕生了一場病,你這個姑娘倒是變得放肆了許多。」夏日炎炎,蘇笙的肌膚卻有涼意,聖上打量了她一下,而後半閉了眼養神:「不過是想問問你有沒有遇上叛軍,既然中郎將得用,護你毫髮無損,朕何必多問。」
他原本是天下的主人,現在卻這樣虛弱地躺在她的面前,蘇笙瞧不見聖上的傷口,卻瞧見了枕邊的點點血跡,她的心裡忽然就難受得厲害,連著眼中也多了些水意,「您怎麼還要問我,現在是您該關心我的時候嗎?」
她下意識想要高聲,但理智卻又叫她不敢,「都這個時候了,這個時候了……」
「朕這不是也沒什麼事嗎,你哭什麼?」聖上費力地抬起手指,想要擦一下那順著面龐滴落下來的淚珠,蘇笙連忙將覆在他額上的手拿開,不顧儀態地以手抹淚。
她平靜了一下,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聲音中帶了一點沙啞:「是臣女驚擾到聖上了。」
榻上的男子費力地側過頭來,示意她起來:「朕今日受到的驚擾,可比你這幾句話要厲害多了。」
蘇笙將茶盞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之側,起身立在皇帝的床邊,拿了巾帕把殘留的眼淚擦拭乾淨。
聖上待她將眼淚擦拭乾淨,才繼續費力道,「朕也只是有些新奇,沒想到活著的時候還能有人為朕哭一場。」
第39章晉江文學城獨發
蘇笙聽了這話不覺辛酸,反而破涕為笑:「您似乎是忘了,剛剛長公主殿下還在您的榻邊著急地哭呢。」
「陵陽只是被嚇到了,」聖上對自己的妹妹似乎並沒有那麼推心置腹,他淡淡道:「她自幼養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