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似陵陽長公主那般活潑好動,兩人乘了長公主府的馬車四處遊樂,遇上合縣主心意的熱鬧之處,便下來逛一逛。
太子比起這些女郎,自然見過更多民間的風光景緻,對這些民間市井的低矮房屋與攤鋪買賣的討價還價不是十分熱衷,他看永寧縣主這樣如孩童一般高興,心下微哂,但面上還是一派儒雅風度,知道永寧縣主對長安的地形佈局不甚清楚,時不時會掀開竹簾,與她指點一二。
然而行到平樂坊處,永寧縣主看上了一間書畫鋪子裡的仕女圖,她與侍女進去細賞,他獨立在馬車之外,仰頭望去,竟無意間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仰月樓的雅間裡,一對男女並立窗前賞景,只是那女子似乎極不情願,被男子半攬住了身子,而後竹簾放下,他便什麼也見不到了 。
女子只在窗前出現了一小會兒,太子也沒有怎麼留意到她,然而那臨窗而立的男子卻像極了阿耶,他稍感心驚,但旋即又鬆了一口氣。
聖上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在民間的膳樓用早膳,更不要說還有女子夠得上資格與他並立。
天子平日裡並無後宮,哪裡會與女子這般親暱,就算是有哪位美人入了聖上的眼,也不會有誰敢拒絕天子的恩寵。
許是因為自己懼怕阿耶多時,好不容易出來鬆快一日,隨眼望見一個男子,便以為是阿耶。
「殿下,您瞧這幅畫可好?」
東宮的內侍陪著永寧縣主一同入內選畫,儘管長公主府不缺這一點買畫的銀錢,但是東宮相隨的內侍極有眼色,待永寧縣主問過幾句,立刻付了錢款。
侍女收好了畫卷,她心滿意足地提著裙裳步出店鋪,想尋東宮品評一番這名家畫作,卻見太子負手而立,望著一處膳樓出神。
「殿下,殿下?」永寧縣主連喚了兩三聲才見東宮回過頭來,面上稍稍露出小女兒家的不滿,「您這是瞧什麼呢,魂看著都要丟了。」
太子回過神來,見永寧縣主這樣埋怨自己,露出了幾分笑意,「剛剛眼花,認錯了一個人。沁娘,你剛剛要問我什麼?」
「臣女是問,您覺得這畫裡的仕女可好?」
永寧縣主身後的侍女將畫呈與太子,一幅仕女拈花圖徐徐展開,工筆精細,紙卷微黃,看著像是年代久遠的畫作,太子的心思並不在畫作上面,搖了搖頭,「要孤瞧來,並不如何。」
未待永寧露出失望之色,東宮又道:「畫作固然精妙,可有縣主在這裡,也是遜色了一大截。」
永寧縣主這才有些歡喜,侍女將畫卷收好,太子取出了一方自己的巾帕替永寧縣主擦拭那額頭上沁出的細汗,「沁娘,你還想去何處?」
永寧縣主很少出來,也不太曉得這些,她想說隨處走走,但這似乎又太過敷衍東宮。
旁邊賣華勝的攤販見這位貴族女郎沉吟不定,趁著買賣完結的檔口,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我說娘子,您與這位公子瞧著都像是富貴人家,何不去鳴玉樓轉一轉,那裡是長安最有名氣的首飾坊,更符合您二位的身份。別說咱們長安世家的郎君娘子願意往那邊去,就算是宮裡頭的人物,也常常去那選些東西。」
太子忍俊不禁,這攤販模樣粗鄙,或許連皇宮的大門朝哪邊開都不清楚,怎麼可能會知道皇室中人與世家貴族願意往什麼地方去,聖上與宮妃的衣物首飾都由六局負責,不會假借外人之手,他口中的宮裡人,大概就是那些宮中領著外差的內侍,常借了採買的由頭出來打秋風。
「是了,從前阿孃也送了我幾件鳴玉樓的首飾,樣式和宮裡的不同,打得也很精細。」永寧縣主起初還沒想起來,被他這樣轉頭扯了太子的衣袖,低聲央求道:「三哥,若你今日還有空閒,不如陪我去那裡吧。」
聖上今天應該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