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韶在外間其實已經站了一會兒,聖上與長樂郡主這一對祖宗實在是愁人得很,長樂郡主待別人都好,偏偏對聖上這樣薄情。
可他也不敢說長樂郡主些什麼,若能哄的這姑娘對聖上死心塌地當然是好,但要是惹了她生氣,聖上恐怕還要懲治了他的多事。
他聽著裡面動靜還好的時候就戳在門外盡職盡責地守門,待到長樂郡主說出那些僭越之言的時候也知道自己是時候為聖上分一分憂。
聖上的面色平靜,然而衣袖下的指節卻在無意識地撥動手中的佛珠,這佛珠乃是大聖皇后鍾愛之物,元韶是認得的,聖上只有在極度心煩的時候才會撥弄,其餘時候都是籠在腕間的。
元韶將那帷帽呈到聖上手中,瞧蘇笙那面上的些許淚痕,又遞了一塊預備著的乾淨絲絹遞給她,「夫人今日不是要歸寧麼,這樣情態,蘇夫人該擔心了。」
元韶的面相生得慈善,蘇笙接過他的絹帕,既羞且愧,「怎麼連您也這樣取笑我呢?」
內侍監望向皇帝,見皇帝聽了這樣的稱呼,撥弄佛珠的速度緩了一些,也不辯解,只是將那枚長樂郡主咬出的仰月錢小心拿錦囊盛了放到衣裡。
聖上一言九鼎,並不輕言許諾,連許諾長樂郡主做皇后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或許不久後的某一日,這仰月錢還真就能用上了。
皇帝在民間白龍魚服的時候不會願意太高調,有些御林軍是混在百姓之中,暗地裡保護天子的,元韶這樣著緊入內,除了想著要給聖上遞一個臺階,還是因為今日有些不湊巧,東宮那位居然也帶了人出來把臂同遊,他到外面的攤鋪親自去買帷帽時,險些叫永寧縣主瞧見。
這要是真遇上了,聖上君父的身份放在這裡,吃虧倒是不會的,然而卻也尷尬,不如請天子的示下,把東宮那位避過去。
聖上見蘇笙拿了絲帕拭淚,嘆了一口氣,叫內侍又打了一盆清水過來與她淨面,桌上的菜兩人用過一多半,已然是涼了,天子親手替她繫好了帷帽,淡淡道:「穿得這樣素淡,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戴,又哭成一副花貓臉,一會兒叫你阿孃見了,恐怕非但不能放心,反而會以為我欺辱了你。」
蘇笙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帝說著不如不見,那意思該是自己這樣子不適宜歸家,天子的好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出爾反爾只在一句之間。
「你這樣瞧著我做什麼?」聖上本來怒氣填膺,望見三郎之後已在心中做了計較,然而被她這樣懷有疑慮地一看,面色不由得緩和了幾分,「你這姑娘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不過是望見坊間有家鳴玉樓,難得出來一次,選些民間之物,當湊個趣也好。」
「您賜給我的東西已經足夠了,」蘇笙自己的首飾已經戴不完了,雖說女子不會嫌自己妝奩裡的首飾少,但是蘇笙曉得天子的時間何其珍貴,能單拿出一日來陪她已是破例,再買些首飾,那她能見阿孃的時間恐怕就不多了,「我阿孃不會這樣想的。」
「這才用過早膳,你怕什麼?」聖上仍是叫人備了車馬,「這些菜餚終歸是不比家中,你墊一墊便好,既然已經擱下了,去外間逛一逛。」
這本來就是聖上帶了她出來,要額外生出枝節也只得隨他,蘇笙掩好了帷帽上的紗,聖上挽住了她的手,同她一道下樓。
私底下仗著他對自己的縱容,任性幾分也就罷了,到了人前,聖上要如何,她還是得給天子這幾分面子。
就當她是做了一日的夢,演一次這正一品高官心悅的世家娘子也好。
店主人領了那令人咋舌的賞錢,喜滋滋地瞧這位郎君攙扶了自家的夫人下樓,他暗地裡盤算著這郎君到底是哪一家哪一姓的子弟,如此年紀就當得一品高官,娶得美人歸。
或許日後的仰月樓,還能拿這二位在長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