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子再次冒出苗頭,是在高二的上學期。
高二對陶灼來說算得上很重要的一年,那一年裡,他的學習方向發生了轉折,從普通的文科生變成了美術生。
轉折的引子最開始是齊涯。
陶灼跟齊涯在高中沒分到一個班,好在就在隔壁,齊涯沒事兒就來找陶灼玩兒,跟以前一樣,鬧起來管他叫老婆,買奶茶買水都習慣給陶灼帶一份。齊涯住校,老媽在家做了什麼好吃好喝的,陶灼也總想著給他帶一份。
他們跟初中比都長大了,初中就是每天摽在一塊兒傻淘傻玩兒,高中有了“鐵子”的意識,他倆對對方都比跟其他朋友要親近。
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學校裡多出不少學藝術的,聲樂播音畫畫空乘表演,各種門類,齊涯去學了播音,陶灼班裡也有兩個,分別是美術和空乘。
陶灼一直對藝術生沒概念,總覺得就像小時候的興趣班,尤其像齊涯這樣的,純粹就是藉著上課的名頭三不五時翹課溜號兒。
知道齊涯要學播音的時候陶灼還用眼瞥他:“你啊?”
“我怎麼了,”齊涯吊兒郎當地在他跟前一杵,順著自己的胸口往下一比劃,往大腿上拍了拍,“哥們兒哪差了,要個有個兒,要臉有臉,盤亮條順,誰看了不愛。”
陶灼想笑,順著齊涯的手掃了一圈他的身材,突然發現好像是不一樣了,齊涯初中也高,瘦高,乾巴巴的,現在開始往有型有款的方向發展了,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肩膀的線條很舒展好看。
他把齊涯轉過去看看,又轉過來,再低頭看看自己,乾巴的人似乎只剩下他一個。
“哦。”陶灼表示不服,“人播音要的是嗓子吧?”
“嗓子咱也不差。”齊涯搭著陶灼的肩往食堂晃,拿腔捏調地給他朗誦了一段“八百標兵奔北坡”。
陶灼對齊涯走什麼路子沒怎麼上心,對自己也沒真的操心過,高中的日子就是一天天過,寫不完的作業伴著躁動的青春期,枯燥又充滿趣味。
直到高二上學期期中考後,陶灼一口氣滑了小二十名,對著自己的分數陷入了深深的危機。
數學依舊是他的坎兒,其他分數都能看,就數學,以一科之力直把他往二本線下拉。
高中的數學跟初中的還不一樣,不是每週抽時間補補就能補上來的。
“我不會只能上個三本吧?不會吧?”陶灼跟齊涯叨叨,下巴磕在桌沿上,皺著眉頭想不通,“我小時候可是要考北大的,三本怎麼都不該屬於我啊?”
他真是在那一天才突然的、第一次意識到高考的現實與迫近,意識到他這個分數上不了什麼好學校,而他又不甘心真的胡亂混個通知書,陶臻考的可是985,都一個媽生的,他接受不了這個差距。
“我還要考清華呢。”齊涯笑了,他從來就沒有成績上的壓力,中考的時候差了點兒分,他老爸直接拿錢把他送進來,高考只要保持一定的分數,藝考過線了,好歹都能上個本科。
“你學點兒什麼唄。”他隨口對陶灼說,無聊地往他腦袋上壘著個小橘子,“你不是會畫畫麼,學個美術,你的分夠考美院了。”
“別鬧了,我沒基礎,瞎畫著玩兒。”陶灼擺擺手,把橘子拿下來扒開皮,跟齊涯一人一半分著吃。
他從來沒往藝考這上面想,潛意識裡覺得跟自己無關,倒是隨著“美院”兩個字一閃而過的想起了厲害。
嘴上說著別鬧,晚上回家,陶灼不禁也琢磨了半宿。
有些事兒就是這樣,沒那個念頭的時候什麼都不想,一旦起了個苗頭,“唰唰唰”就停不下來。
第二天,班裡那個學美術的同學從座位旁經過時,陶灼鬼使神差的把人攔下來,問了問藝考的流程與分數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