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怕你一時衝動,做沒有意義、葬送前程的傻事。皇都將領無詔令不得離京,你今日出了這座城門,視同叛賊!”安國公主頓了頓,聲音放緩,“回頭吧。”
徐冉一手握韁繩,一手持刀。
身前是重圍,火把熊熊燃燒,弓箭密密麻麻。背後是大道。
她仰頭看了眼天色,黎明前夕,天幕沉沉。
“確實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做的事情,總是沒有意義。”
安國以為她暗指假扮元帥,臉色微變。
徐冉自言自語道:“求學,成績不好,參軍,功業未成,但我心態比較好,做什麼都開心。我今天開開心心地去見朋友,除非死在半路,哪裡樂意回頭?”
白鸕鷀手下人真不會辦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送塊玉回來算什麼破事啊。
緊繃弓弦之下,徐冉催動韁繩。
“住手!”
公主府私兵包圍長街,讓出一條通道,溫樂疾步趕來。
徐冉調轉馬頭看著她。
火光照亮小公主美麗的面容。
她拿出一塊令牌:“這是聖上賜我的金令,今天沒人能攔你。出這道門容易,但你怎麼回來?”
徐冉笑了笑:“身無長物,如果以後再不見面,這隻刀鞘,留給你做紀念。”
溫樂接過刀鞘,直直看著她,淚流滿面。
天光乍破,朝陽下,雄偉闕樓像只吞吐永珍的巨獸。
巨大的沉重城門開啟,正對東邊,朝陽初升,光輝萬丈。
徐冉橫刀立馬,一騎絕塵。
心有掛礙
程千仞提劍往摘星臺去。
晚風中, 極樂池邊御柳狂舞, 沿路琉璃燈不安的搖晃。
都知道太子在正殿發了火,內廷宮人不敢近前。整座皇宮在他怒意下噤若寒蟬。
程千仞只是厭煩那些官員一口一個“請殿下節哀”, 人人愁眉苦臉奔喪相, 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顧雪絳死了?
開什麼玩笑。
蒼穹之下, 摘星臺還是那般巍峨,散發著淡淡光輝, 如在雲霄天河, 高華不可逼視。
他遠遠感受到禁制波動,卻沒有停下腳步, 聖上不肯露面, 大不了就闖上去。
一劍斬破陣法, 一劍劈開臺基,待玉山轟然傾頹,片片碎裂,看它還敢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這瘋狂假想終究沒有實現, 因為他看見了那道人影。
對方翹著腿坐在臺階上玩竹杖。知道他會來, 就在這兒等他, 反倒使他一腔滔滔怒意無處著落。
忽然間洩了氣,慢慢走到階前,生出些空茫和悲傷。
“來了?”
程千仞澀聲道:“嗯。”
老人站起身:“走罷。”
“去哪裡?”
“帶你坐升降機。”
“……”
升降機在摘星臺內部,只是一塊緩緩向上移動的地磚,一人站寬敞,兩人站恰好, 三人站則勉強。
他們踩上去,通往頭頂深不可見的黑暗,四面牆壁發出轟隆隆悶響,程千仞聽見沉重的齒輪咬合聲,卻看不到支援它運轉的巨大機器和陣法。
“都在牆裡和下面。”老人點點竹杖,“再過五十年,要記得讓人來修,梅先生活不到那時候,就找他徒弟。”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因為這裡將來是你的。”
程千仞剛想問那人徒弟是誰,轉念一想,不正是邱北嗎。‘煉器改變生活’,佩服。
“再建大點吧,如果我想多帶幾個人上來……”
老人笑笑:“站在最高處,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