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形成一片瀑布群,煙雲升騰,水流激盪,如雷聲轟鳴。
他此時身在萬丈飛瀑的頂端。西去二十丈,就要隨奔湧水瀑一同墜下深淵。
如果不想走回頭路,只能橫渡河面,到達對岸,翻越下一座山。
程千仞放慢腳步,似在欣賞壯闊景色。
過去多年遊歷,他見過許多特殊的靈脈和地勢,天地造化鬼斧神工,無奇不有。
這裡天地間靈氣幾乎凝滯,牢籠一般,神識所及盡是粘稠的迷霧,五感不如平日敏銳,只能像普通人,依靠目力和直覺。
倘若修行者在此地遇險,自然很難傳訊,生死不知。
‘有朝一日對這個世界心生倦怠,不如來這裡生活,正好遠離紛擾。’
想法產生的剎那,隔著迷濛水霧,河對岸顯出一道高大身影,彷彿命運冥冥中警示他不可鬆懈。
那人立在河畔凸起的巨巖上,衣袂臨風,如高山巍巍。
絕地相逢,當然不可能是朋友。
程千仞仰望著他:“原來是你。”
天色將明未明,對方面容一半隱在陰影中,聲音蒼老:“你似乎有些高興?”
程千仞搖頭:“不是高興,是解脫。我不夠聰明,不擅長複雜的思考和計算。”
令人頭疼的解謎結束,誰在佈局,想做什麼,能做什麼,豁然開朗。即使謎底很糟糕,他也樂意接受。
“劍閣開山大典那夜,王爺沒能殺死我,竟又來東川等我。做事有始有終,佩服。”
安山王:“你覺得自己是誰?”
問題有些奇怪。
但他們身處天然屏障,氣機鎖死,不會被任何人察覺。這個前提下,平日裡諱莫如深,絕口不提的話,都可以無所顧忌地攤開見光。
程千仞自誇起來極不要臉:“南淵院長、劍閣山主、宗門聯盟的精神領袖,地位如同安國長公主在鎮東軍。我的死訊傳出去,必然轟動天下。”
安山王:“除了這些身份,沒有別的了嗎?”
“麵館夥計、算經班學生,連環塢撈屍船工。幹一行愛一行。”
安山王輕聲道:“還有呢?再往前推,你是誰、從哪裡來,難道你從未想過?”
深山寂靜,只有水聲轟鳴。
程千仞冷下臉色。
什麼身份,值得對方不顧重傷未愈,千里迢迢冒險佈局,一定要在與世隔絕的境地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