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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林渡之笑笑沒說話。
這一笑,血腥氣淡了,帶出幾分風流少年的影子。
顧雪絳往美人榻上一癱,光明正大地鳩佔鵲巢。
黑暗裡一點星火閃耀,菸絲燃燒,六年過去,他的煙還是沒戒。
“我也不想,遇著點煩心事兒,誒,你這是在看什麼?”
林渡之不在意被岔開話題,本就沒指望這人回答。
“燃燈法會的請柬,今天下午一位慈恩寺弟子送來的。”
顧雪絳挑眉:“宗門與朝廷結盟,慈恩寺請你作甚?”
林渡之向他仔細解釋:“正月十五,乃佛祖神變之日,佛門信徒舉行燃燈法會紀念。慈恩寺貴為大陸 脾氣挺好程千仞
慈恩寺位於縱橫大陸西北的雲桂山脈中, 山脈連綿千里, 跨越三州,在越州地界又分出三條支脈, 西支山勢最險。慈恩寺未建時, 那裡猿猴難攀, 飛鳥不渡,無名無姓。後來不知何時有了小廟, 有了僧人, 有了鐘聲。
傳說十寂法師成聖那夜,雲破月出, 山頂金光籠罩, 山下村鎮如白晝降臨, 半邊大陸都能望見光彩。
這座山從此被稱為佛光山。
程千仞正往佛光山去。
正月十五是個大日子。佛門設燃燈法會,道家要過上元節,但在平民百姓眼裡這些無甚區別。世道不寧,過節也草率, 花海燈市沒有, 能在家吃碗元宵就很滿足了。
節前三日, 程千仞來到佛光山下的小鎮。
同來湊熱鬧的散修不少,住滿了客棧,都在等山上第一時間傳出什麼訊息。
程千仞一路上聽見他們各種討論猜測,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
往前推百餘年,那位皇帝東征凱旋,雄心萬丈天下集權, 覺得宗門礙眼,就廢除‘山門使者’,推行‘居山令’,讓七大宗門老實待在山裡修行,不要伸手碰朝堂事。他一定想不到今日,風水輪流轉,王朝四面楚歌,首輔還是要與宗門結盟。
參破大乘境如何,亞聖、聖人又如何,只要一日不成真仙,雄才偉略的帝王也抵不過生老病死,時運磋磨。
修行的終點在哪裡?何等功業能真正千秋萬載、永垂不朽?
許多念頭匆匆閃過,程千仞卻沒有多做糾結。
世間無解問題紛紜,如果要等徹底想明白一切再去修行,那他永遠不會修行了。
小鎮居民眼睜睜看著帶兵器的修行者一日比一日多,趕忙封門閉戶,更膽小謹慎的便收拾細軟,暫時離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快走快走。”
事實上,真正的大人物不會途經這裡,他們走安靜的雲桂山道,乘坐馬車或飛行法器,直接入住慈恩寺後山客院,等待燃燈法會舉行。
寺在崇山峻嶺間,一眾殿宇廊廡依山傍水而建,格局卻未受限,反多幾分崢嶸氣勢。
僧人們才下早課,伴著沉沉鐘聲離開講法堂,向各佛殿各僧舍四散。一位杏黃色僧袍的老僧隨人潮走出,不斷有灰衣僧人向他合掌行禮。
他穿過佛殿間的重重飛廊,走過兩山間的吊橋,身形隱沒雲霧間。
後山深處,一處幽僻禪房中傳來唸誦經文的聲音。彷彿含有奇特韻律,使蟲鳥不鳴,四野寧靜祥和。
老僧候在門外,直到誦經聲停歇,才隔門行禮。
木門開了,禪房窗明几淨纖塵不染。
明黃帳幔後,一道蒼老聲音傳來:“今日如何?”
杏黃僧袍的老僧恭敬答道:“一切如常,師父。”
簾幕後的聲音沉默了。
老僧低眉垂眼,不再多言。
他是慈恩寺德高望重、境界高深的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