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
程千仞拍他肩膀:“醒醒吧,我們沒有原計劃。”
感謝鴻門宴的細心準備,暮雲湖氣機被陣法封鎖,這場屠殺發生時,沒有人注意到。
天亮之後怎麼辦?死了這麼多人,瞞不住多久的。
有很多嚴重問題必須面對,但程千仞與顧雪絳實在太累了。
兩人坐在畫舫欄杆上吹湖風,刀劍立在一旁。
風裡混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酒氣。夜空明月高華,照耀著失敗者的殘屍。好個荒誕人間。
程千仞:“你如果想回憶過去,發表報仇感言,可就這一次機會。”
天明之後,大家亡命天涯,還得跟這傻逼世界搏殺,哪來時間傷春悲秋。他怕顧二悶出毛病。
顧雪絳摸出煙槍點燃:“來一口嗎?”
“不了。”
“白玉玦說得對,所有人都想我死。我不聽話,我爹最想我死,他說我沒有家族責任感。設計廢我武脈不夠,還要舉告我勾結魔族。”
“一群人作偽證。大獄所有酷刑來一遍,我偏不認罪,我不認罪他們就不能判我。離開皇都那天,我就想,我一定會回去。”
“你可能不信,很久以前,我跟這些人,也算朋友吧……”
他們也有過一起喝酒唱歌的年少時光。
大家還不到考北瀾學院的年紀,從府裡私塾逃出來,相約奔向馬球場。
“花間雪絳好煩,我爹喝多了拿我跟他比,然後就打我。”
“是啊,我喜歡的姑娘天天說他。”
“他真有那麼好嗎,我妹妹也喜歡他,唉,煩死。”
換做尋常人家,少年人的不甘心與小妒忌,會被柴米油鹽的生活漸漸消磨。等長大奔波生計、娶妻生子,或許分道揚鑣,或許逢年過節串門聚會,釋然一笑。年輕時對出色同伴的嫉妒心,只是酒後一點談資笑料。
但他們沒有柴米油鹽,只有權力鬥爭和利益誘惑。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復,不死不休。
顧雪絳說罷前塵恩怨,又抽一口煙:“你說,林鹿和徐大,會不會打我們?我覺得會。”
程千仞正要開口,背後忽響起一聲冷笑。竟有人悄無聲息上船,他悚然一驚,抄起長劍,又很快鬆了口氣。
顧雪絳:“林……”
“啪。”
林渡之扇了他一巴掌:“心想事成了?”
性情溫和的林鹿居然動手打他,顧雪絳摸摸臉,還行,不疼。
林渡之:“一個人跑來打架,覺得自己很厲害?拿到金針就續脈,原來你根本不需要我這個醫師,讓你戒菸你都不戒!你……”
程千仞有心替顧二解釋兩句,可是聽不懂蓬萊話,欲言又止的樣子招來林渡之一頓懟:“你要不要命,白天的傷好了嗎?渡暗河到暮雲湖幫他,虧你想的出來,我和徐冉找遍南央全城……”
顧雪絳認真聽訓,突然想起什麼:“你破開湖上陣法了?有沒有受傷?”
林渡之微怔,發現自己很難再生氣。
他給兩人簡單包紮,輸真元調理經脈。
“達摩‘一葦渡江’的佛門神通,陣法不會攻擊我。走吧。”
林渡之走了兩步,情緒冷靜下來,才看清船上血腥場景。不禁打了個寒顫。
顧雪絳:“怎麼了?”
“……有點冷。”
“夜涼露重。”顧雪絳道。
一件混著菸草味與血腥氣的外袍被系在身上,林渡之心中某個念頭一閃而過:到底殺了多少人,才會有這麼重的血腥味。
“他們都是……必須要死的嗎?”
“他們不死,我就得死。”
林渡之雙手結佛印,淡青色的火焰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