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行一禮:“南淵學院禁賭,還請裁決示意。”
眾人目光隨之移動,今日由執事長親自擔任場邊裁決,只見他撫須笑道:“不掃你們年輕人的興致,可。”
他想,萬一贏了,拿下克己劍,大賺。就算輸了,賠進去一把舊劍,學院出錢給程千仞買把好的便是。
大部分人都如此作想,歡呼四起,原下索微笑不語。
程千仞低著頭,神色莫測。
騎虎難下。
這不是暗算,是明謀,對方光明正大地出招,偏讓他們奈何不得。
程千仞:“等我送人登船。”
他不願讓朋友們一起承受目光與壓力。
徐冉再傻也看出不對,卻毫無辦法。林渡之亦不擅長應對這種場面。
渡口小舟中,顧雪絳攔住他:“等等,你出去打算說什麼?”
“這是東家的劍,我無權以它為彩。”
顧雪絳:“那原下索肯定反問,你既不是劍主,也不是澹山山主,憑什麼拿這把劍?他早知道劍的來歷,今日卻當眾重提……”
“神鬼辟易一旦現世,八方驚動,不出一日,半個大陸都會逼問你寧復還和宋覺非的下落……我們還沒做好準備。”
程千仞想了想,依然起身向外走:“事已至此,無路可退。我得贏。”
劍不能給,劍的來歷不能暴露,東家的事不能說。
“你說贏就贏,你以為你是誰啊?冷靜點,大家再想想別的辦法。喂,等一下!程三!——”
卻見程千仞足尖點水,袖袍風滿,身形倏忽遠逝。
湖畔響起震天歡呼,裁決的聲音遠遠傳來:“以劍為彩,開始吧。”
徐冉:“他就這樣走了?!我、我們現在怎麼辦?”
顧二點燃煙槍:“……祈禱傅克己急症發作?”
林鹿有點想哭。
青灰色天空陰雲密佈,夏日濃豔的半湖荷花早已凋零,只留下一大叢枯黃莖幹,在蕭瑟西風中支稜著。從高處望去,像一支支殘破的劍戟。
藏書樓頂層的酒肉牌友們,破天荒沒有上牌桌,而在臨窗位置擺了矮几,煮一壺好茶,四個腦袋湊一起進行‘秋興’,也就是鬥蛐蛐。
紅泥小火爐咕嘟嘟冒著熱氣,甕中蟋蟀亂叫,蹬腿鼓翅,像兩位兇悍將軍準備決戰沙場。
“他們拿神鬼辟易做彩頭,你不急?”北瀾劉副院長道。
胡先生用一根熱草引逗蛐蛐:“該來的躲不過……小孩子們鬧得再大,還能把天戳破?”
太液池水域遼闊,岸邊樓閣林立,視野最好的觀湖樓被來自宗門世家、軍部州府的大人物們佔據。幾隻棠木舫停泊渡口,船上坐著今年雙院鬥法表現優異的學生們。
顧雪絳等三人獨佔一條船,五六丈之外,便停著原下索與邱北的船。
其餘眾人圍聚湖邊,沒了演武場的層層石階,能望見多少全憑運氣。
程千仞不禁懷疑,對方選在這裡,就是不想讓人看清。
他乘一葉扁舟,自東渡口入湖。小舟被真元催動,向湖心駛去。
幾道水紋隨之漾開,打破琉璃鏡般的湖面。喧囂人聲漸遠。
他的對手從西渡口御舟破水。
相逢之前,他們各自平靜心境,為拔劍蓄勢。
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裡,程千仞什麼也沒有想。
關於劍閣劍典,關於克己劍,關於取勝,那些從前思考過無數遍的問題,無論有沒有答案,都消散在蕩蕩湖風中。
水波搖晃,乳白色晨霧背後,鋒銳劍意逐漸迫近,從幾十丈,到十餘丈。
程千仞的小舟微微一沉。
下一刻,一道白影沖天而起,寒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