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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仞拍拍林鹿肩膀:“你只管放手一搏,剩下的交給命運。”
程千仞想起穿越前的世界,人類已創造出圍棋人工智慧,賦予它最優演算法,還會在訓練中不斷學習進化。
但這個世界的棋道高手對決,顯然遠遠超出他的固有認知,變成某種神識與法門比拼。
徐冉這方面認知還不如他,基本規則全不清楚,正努力聽林鹿解釋。
他們此時走在一片鬱郁竹林中,石徑曲折通幽,兩側翠竹參天相接。四野極靜,只有風吹竹葉與蟲鳥啼鳴聲,大家開口說話都不由放輕聲音。
對弈需雙方心意平靜,勤學殿大庭廣眾不太合適,學院便安排在‘竹裡館’。那裡原是春波臺學生彈琴的小築,如今竹林外已全線戒嚴,督查隊嚴密把守,圍觀眾人只能在警戒線外等候訊息。
南北兩院各有二十人可入林觀戰。南淵四傻現在也算名人,理所當然佔了四個名額。
繞林穿竹,忽見不遠處人影晃動,幾句“空無絕對、陰陽相對”“局為憲矩,棋法陰陽,道為經緯,方錯列張”隱隱傳來。
顧雪絳:“來得真早。”
林鹿向徐冉解釋:“這都是他們道家陰陽派的說法,認為棋局有四物,陰、陽、空、無。黑子為陰、白子為陽,能落子的點為‘空’,不能落子的點為‘無’,空無與陰陽是棋盤上兩對矛盾,萬千變化盡在其中……”
徐冉硬著頭皮琢磨:“我還是……聽不太懂。你好好下,下贏姓原的。”
“當棋盤一子未落時,陰陽不在,空和無卻已經存在。所以他們認為,空無是絕對的,陰陽是相對的……”
林鹿知道她不懂,只是靠不停講解緩解緊張,沒發覺自己說著蓬萊話。
說話間,石徑走到盡頭,視野忽而開闊,三四座竹樓坐落林中,四五位執事上前引路。
身穿北瀾院服的學生,聚在舍外輕聲交談。他們大多出身石渠閣,算通曉棋理的內行。看見程千仞等人出現,齊齊收聲,場面寂靜一瞬。
原上求因為打群架被關禁閉,傅克己不愛湊熱鬧。原下索與邱北結伴而來,雙方見過禮,沒有多說什麼。
林渡之對外慣來冷淡,僅向朋友們點點頭,在一眾學子的目送下,與原下索步入竹舍。
屋舍內佈置簡單,地鋪細編竹蓆,深秋時節更添清寒,香爐青煙混著竹葉的草木氣味,令人安心。
此間一面無牆,與外界通透,設有單向隔音陣,屋內人對話可以傳出去,卻聽不到外界嘈雜,既公開,又避免弈者受干擾。
兩人相對跪坐,隔一張低矮方几,再次行禮。几上棋盤與兩簍雲子,據說是副院長鬍先生的私藏。
教習先生們樓中有座,眾學生站在樓外,自覺保持尊重距離,能看清棋盤落子便足夠。
顧二尋了一塊地勢較高的凸石,席地而坐,點燃煙槍:“這局沒兩三個時辰,下不完。”
徐冉從善如流地坐下:“反正我看不明白,我就看看鹿。”
程千仞是懷著好奇心來的。他雙臂抱劍,斜倚修竹。
裁決重申規則後退至一旁。鐘聲響起,林中鳥雀驚飛。
時辰到了。
不必猜先,原下索作為接受挑戰者,持黑先行。
落子聲清脆,伴隨舍內假山流水景觀的潺潺水聲。秋風過林,霧靄飄忽,一切都顯得平和、寧靜。
原下索甚至開口與林渡之閒話家常。
“我是青州人,先前忘了問,林師兄是哪裡人?”
“海外。”
“很遠嗎?我也曾乘船出海,羅浮群島遊遍,最遠去過瀛洲……”
林渡之:“比瀛洲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