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你心神不寧,還是先不要下了。”
年輕書生嘆氣:“我總感覺,宋覺非還會來南央城。”
黑衣刀客責問道:“你起卦了?”
書生摸摸鼻子:“直覺。”
黑衣人道:“他施展血遁之術時如何慘烈,你也是親眼看見的。沒道理付出這麼大代價,還回來自投羅網。”
“也是。可能我想多了。”
“整天胡思亂想!”
書生被斥責也不惱,隨手將棋盤上黑白子打亂成一鍋粥,笑道:“不光胡思,我還胡行。現在這局你怎麼贏?”
黑衣人無語:“……什麼真君子,無賴一個。”
這書生便是南淵副院長鬍行,易知是他的表字。黑衣刀客名叫楚嵐川,南淵學子都稱他院判大人。
他們性格迥異,但年歲相仿、境界相似,共同統管學院,閒暇時下棋、看花、喝茶,還有對賭。
院判正將棋子逐一復位,忽而春風起,此間氣息驚動,一室燈火紛亂,蓮影憧憧。
兩人神色微變,同時起身。
“有人進城,來得很急。”
“大概十人,從北邊來的……皇都的人?!”
南央城是南方諸州最大首邑,明處的政事由朝廷管轄,但護城陣法的核心卻由南淵學院主持。這份至高的權利,同樣意味著要擔起護佑南央安危的責任。
陣法中樞設在藏書樓頂層,無數道天地靈氣交匯於此,可以最敏銳地感知到城中氣機變動。
凡是境界高超的大修行者,路過或來訪時,若不願遮掩自身氣息,必會觸動無處不在的陣法的靈氣線。所以通常會事先傳信告知學院,以免被當做來意不善。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此時陣法示警,有人夜入南央,來勢洶急。
胡易知憑窗遠眺:“反正不下棋了,閒著也是閒著,看看去?”
院判拾起刀:“你傷沒好,在這裡等,我去。”
說罷飛身登窗,一躍而下。
直入雲霄的樓頂,疾風借力,他的身形隱沒在茫茫雲海中。
燭火幽微,照亮一角桌案,也落在孩童靈秀的眉眼間。
逐流合上書,揉揉眉心。
已經很晚了,哥哥即使在西市遇上顧雪絳或徐冉,幾人吃飯說話,也從沒有這麼晚還不回來。
我得去尋他。
他披衣推門,春日夜風撲面而來,走到院中忽然停下。
夜靜,各種聲音便聽得真切,屋裡的更漏聲,風吹樹枝的響動,蟲鳥的鳴叫,還有腳步聲。
從四面八方來的腳步聲。
於是他沒有再向前,而是轉向後廚。
去摸柴刀。
程千仞柱劍跪在地上,渾身浴血,視線一片模糊。
赤紅鞭影裹挾恐怖威勢襲來時,他什麼也做不了,每寸骨骼都像被碾碎了,用盡全身力氣,只能支撐自己不倒下。
勁氣狂暴,額髮被割斷,面頰被刺破細碎傷口,滲出血來。
千鈞一髮,忽有劍光刺痛雙眼,程千仞下意識閉目一瞬。
只聽一聲清脆錚鳴,再睜眼時,一柄長劍橫在鞭梢與他眼瞼之間,近在毫釐。
劍面雪亮,映出他滿目血汙。
劍背一翻,竟然震開長鞭。
寧復還人隨劍來,施施然落在程千仞面前。
宋覺非收手,輪椅無風自動,逼近兩步:“肯出來了?”
寧復還側身餵了程千仞一顆丹藥,緩緩答道:“你我恩怨,何必要傷旁人性命?”
程千仞勉力吞嚥,竟覺得這人不是東家。
東家怎麼能站這麼直?說話這麼正經?
宋覺非卻一時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