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剛掛出招旗,開始攬客。路邊屋簷下的燈籠被次程了嗎?”
“章程還沒有看,最近在看文試要考的範圍。怎麼了,不是抽籤制嗎?”
“是抽籤沒錯,但初賽必須四個人為一隊,兩文兩武,以總分決定是否能進入複賽。這是去年才推行的新章程,說是現在的學生只知獨善其身,不行,要鼓勵通力合作。我們仨,只有徐冉一人能參加武試。以前還好,她能隨便找個同窗來湊數,現在……”
不用顧雪絳說完,程千仞已經明白了。
現在徐冉的身份擺在明處,同窗避之不及,誰會來跟他們一隊?
程千仞嘆了口氣:“你先吃麵吧,要涼了。”
若說就此無緣三百兩,他不甘心,總要再想想辦法。
東家的聲音響起:“你最近很缺錢嗎?”
程千仞回頭:“最近還好。明年初春有要用錢的地方……”
卻見東家突然抬眼看向店門外,神色微變,長眉蹙起。
程千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空蕩蕩黑魆魆,只有門前紙燈籠被春風吹起。
分明一切如常,他卻無端覺得心悸。
兩息之後,一團黑影臨近門口。又很快全然暴露在燈光下,程千仞鬆了口氣——不過是一個人坐在木輪椅上。
輪椅上的人開口:“老闆,我想買碗麵。”
聲音飄散在春風中,清越好聽。
顧雪絳背對著門口,還在埋頭吃麵,聞聲只道:“來客人了。”
程千仞起身,想幫那人推輪椅進門。腿腳不便還要出來吃麵,也不容易。
此時他若回頭看一眼東家的神情,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會動。
輪椅很輕,人也輕,輕而易舉就進了門檻。程千仞低頭看去,恰好撞上一雙黑眸。
燈火通明的店裡,客人的容貌被徹底看清。
顧雪絳吃完麵,抬眼看來,驚掉了筷子。
程千仞與逐流日日相對,普通美貌很難給他造成衝擊。
但這個人不同。
素白的衣袍,柔順的黑髮,膚色瓷白,薄唇殷紅,眉淡而遠,幾種簡單的色彩,美得驚心動魄。
若說逐流之美,是天工造物的恩賜,美而不妖。
此人便恰好相反,眼角眉梢都帶著邪氣,令人心神搖曳。
程千仞先回過神,輕咳一聲,驚醒顧雪絳。一邊推著輪椅將人安置在另一張桌子邊。
“雞湯餛飩、陽春麵、酸湯麵,吃點什麼?”
客人笑了。
尋仇┃我不僅缺錢 更惜命啊
“這麼晚了,還剩什麼吃什麼吧。”
程千仞看向東家。
東家沒有去後廚的意思,依然穩穩癱著,眼簾低垂:“這麼晚了,不吃麵的人就走吧。”
這話有點蹊蹺,像是在趕程千仞和顧雪絳出門,店裡氣氛陡然僵化。
程千仞此時離客人最近,目光落在他白皙如玉的雙手,不染塵埃的衣襬上,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一個沒有僕從服侍,需要自己推輪椅行夜路的人,手掌和衣角會如此乾淨?
他不動聲色地給了顧雪絳一個眼神。
兩人對視,明白了彼此的猜測——坐在輪椅上、看似柔弱的客人,極可能是位大修行者。
在東境摸爬滾打,無數次生死邊緣,程千仞對危險降臨的預警,雖不如五感敏銳的修行者,也遠超普通人。
店小,他那把靠在牆邊的舊劍,只離他三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