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一言未發,此刻突然出聲,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說:“但這裡是南央城。我們都是南淵弟子,當然按學院的規矩來。”
“你說的是‘求學期間,不得殺害同窗’那條?”鍾天瑜笑起來:“不巧,我與這位師姐,同屬青山院,院規裡青山院不禁武,斷私怨、決高下,演武場見,生死自負。”
徐冉‘鏘鐺’一聲收刀回鞘:“等你戰書,演武場見。”
“沒彩頭,打生打死有什麼意思?”
“我沒錢,你要什麼彩頭?”
他在和徐冉說話,卻看著顧雪絳:“輸的一方當眾跪下道歉如何?”
徐冉想了想:“你若輸了,也不必下跪,給銀子吧。”
顧雪絳從未想到徐冉還有如此聰慧的時刻。
若鍾天瑜真被逼到當眾下跪,以鍾家人睚眥必報的性格,此事只會更麻煩。事關一個家族的臉面,不再是年輕人的小打小鬧。
徐冉可沒想那麼多,只覺得下跪還不如給錢實在。
在同伴的殷殷目光下,她心想,我得獅子大開口,宰他一筆,我們仨人平分。
她說:“三十兩!”
顧雪絳:“……”
程千仞:“……”
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尷尬。
徐冉順著程千仞的目光看見了桌上銀票,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但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能反口。
只好硬著頭皮道:“師姐也不坑你,就三十兩,讓你買個教訓。”
鍾天瑜此時一刻也不想多呆。真是太掉價了。
他把劍仍給僕從,甩袖便走:“戰書明天到。等著下跪吧。”
僕從依然面無表情,跟在他身後為他撐傘。兩人衣袂翻飛,轉眼消失在街口。
顧二問:“你帶傘了嗎?”
綿綿春雨,打在身上不痛不癢。等對方走了,徹底鬆懈,才發覺早已渾身溼透。程千仞和顧雪絳沒有真元護體,看上去很是狼狽。
徐冉老實道:“沒帶。只帶了刀。”
程千仞從一地竹骨狼藉中撿出自己的傘:“走吧,跟我把壺送回去。找東家給你倆借兩把。”
門前搖椅上沒人,店裡也空蕩,程千仞將搖椅搬回櫃檯。
東家正好撩起簾子,從後廚走出來,端著一碗雞湯餛飩,往桌上一放,對他說:“吃吧。”
程千仞放學匆匆趕來,沒顧上吃飯,又經悽風冷雨,刀劍驚嚇。此時面對一碗熱氣滾滾,濃香撲鼻的餛飩,才覺得餓極。
不止是他,一旁的徐大和顧二也直勾勾盯著餛飩碗。
東家見不得他們這副丟人樣子,又往櫃檯後的搖椅上一癱:“做多了,鍋裡自己舀去。”
餛飩皮薄餡足,湯汁鮮美,加了辛辣的胡椒粉,越吃越熱,渾身寒意都被驅散了。
程千仞埋頭吃著,忽聽東家說:“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來我這裡時,要帶上趁手的傢伙嗎?”
他心想,原來你看見了啊。不過隔得遠,又下雨,多半沒看清楚。
唉,剛才遇見的可是修行者,我拿一把生鏽的舊劍有什麼用。
嘴上應道:“來時帶著,放在牆角,剛沒帶出去……謝謝東家。”
想來沒有老闆願意僱傭在外面惹了大麻煩的夥計,他也不敢多說。
程千仞想起剛來那天,臨走之前,東家叫住他,從櫃檯下取出一個長條布包扔給他。
“雖說是在南央城裡,但西市魚龍混雜。”他看看地上的死人,“這種事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再來一次。接好,以後來這裡帶上這個。”
程千仞拆開一看,竟是一把劍。
“年歲舊,鏽得厲害,不過你拿著裝個樣子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