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寧從不肯聽自己的意見,她做什麼都是對的,所以當她下定決心要攆自己出宮時,自己根本沒有半點權利選擇。
彷彿怎麼做都是錯,遙生仍記得長寧與長睿在城樓上那一戰時,長寧受自己拖累,險些慘遭斬首。所以當長寧再次命令自己不要留下害她分心時,遙生猶豫了,不敢再留在她的身邊拖累。就彷彿她連存在都是過錯一般,不論留下還是離開,她自始至終都是長寧的累贅。
遙生輕輕嘆息一聲,仰起頭望了望自己被高高吊起的手腕,試著轉了一下手臂,腕子處的刺痛感立刻傳來,被鐵銬扣住的地方磨了一下午一晚上,哪怕只是動一動都疼,遙生卻仍是靜靜地盯著看,與白天時的慌亂判若兩人。
皺了眉頭,遙生又沉下手臂上了些力道,手腕費力彎曲,在鐵銬接合口處,有些細微的粗糙倒刺,不很平滑,磨在血肉之上,令人煎熬。換做是平常女子,細皮嫩肉,只怕是挨一挨也要喊疼了。可遙生卻不會,刻意轉動著腕子來回摩擦,哪怕是疼,遙生也一聲不吭。
鐵鏈子嘩啦啦響了一聲,遙生忙止了動作,那侍衛受驚,直起了腦袋,可實在太困了,翻了一
下白眼,吧唧吧唧嘴就又睡了過去。
她必須萬分小心,足夠有耐心,也須要學會承受。再一次施加力道將鐵鏈繃直,轉動著手腕,那痛楚,越來越清晰,遙生是在折磨自己,她也在這折磨之中,越發冷靜沉著。
長寧和她的命,就像是拴在扁擔兩頭的木桶,她們互相成了彼此的把柄。長寧可以壓制援軍,蘇遙生也同樣可以壓制援軍。她們都有利用的價值,只可惜這份價值重合了。
遙生明白,她萬是不能撤下援軍的,可蘇海潮在用長寧威脅她。她毫無辦法,兩根手指,哪怕是兩根頭髮絲,遙生也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海潮之所以要來威脅自己,是因為自己可以退軍。自己卻不是唯一的人選,這場博弈之中,有第三個選項。除了折磨長寧,除了喝退援軍,遙生找到了更好的選擇。
只要她死。
唯有蘇遙生死了,這世上才只剩下長寧一人能夠調遣援軍。
讓長寧成為蘇家唯一的選擇,長寧可活,蘇家只能臣服。這個世界上,只要蘇遙生一死,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仇人就是仇人,長寧不需要再顧及自己的感受左右為難。不能痴心妄想的奢望,就是幻想,蘇家想活命,就必須乖乖跪在長寧的面前搖尾乞憐。
她也確實拖延到了蘇海潮放棄折磨長寧,剩下的時間,她只需要專心致志完成一件事,就是讓長寧成為能夠號令千軍的唯一,讓蘇遙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寂靜的燭光照映之中,蘇遙生的目光越來越兇狠。屋子裡除了舒緩的鼾聲和燭火偶爾地噼啪炸響,只剩下了一個聲音,就是聽之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血肉的聲音。噌噌作響,有時候鐵銬上的毛糙掛住皮肉,遙生疼的倒抽冷氣,也會毅然決然的沉腕轉動,時間是她的命,時間也是長寧的命…
遙生知道這樣做的效率很低,徹夜不眠,有時候小臂實在麻木地失去了氣力,遙生才會滿頭大汗的停下歇息。她像是瘋了一樣,疼到麻木,又疼到瑟瑟發抖。可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就
是轉動手腕,越深越好,以血肉去蹭鐵銬上的倒刺。
直到後來,長寧的笑容在眼前越來越清晰,遙生的目光漸漸柔軟。乾澀的眼皮抵擋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睏意。身上的霓裳越來越濕,袖口濕的是血,領口濕的汗。終究是抵不過昏沉,遙生失去了意識。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