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客氣帶著謹慎掂量,肚子裡怕有千萬個打算。
相比起來,白家主這種在靈堂上都壓不住神色,讓旁人看出一二來的家主,反倒是顯得淺薄,好對付。
一日下來,趙懷只覺得比打了一場仗還要累。
一直到了晚上前來弔唁的人少了,趙懷才微微鬆了口氣,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略鬆懈了些。
見他面露疲倦,瑞山王妃便捨不得留他守夜,低聲說:“懷兒,這兒有娘,你卻隔壁廂房眯一會兒歇一歇。”
趙懷卻揉了揉脖子,只說:“母妃,我想送父王最後一程。”
瑞山王妃心疼他,拉著他靠在肩頭:“你父王也會心疼你。”
但趙懷還是不願意去歇著,這是他作為兒子能給死去父親的最後孝敬。
瑞山王妃看了眼後頭的兩姐妹,又勸著說:“你不起來,你這兩位妹妹也不敢動,她們才五歲哪裡吃得消,別跪壞了身體。”
趙懷回頭,果然瞧見趙氏姐妹臉色蒼白,嘴唇都有些發乾。
“母妃,讓兩位妹妹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夠了。”趙懷開口道。
白姨娘紅姨娘自然也不捨女兒吃苦,但還是面帶猶豫的看向瑞山王妃。
瑞山王妃拿了主意:“你們三個都回去休息,懷兒,你父王只留下你們三個,若因為他的喪事累病了你們,你讓他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白姨娘也說:“是啊世子爺,你們還是孩子,哪能一直跪在靈堂。”
好說歹說,趙懷還是不肯走,只讓說趙雲夢姐們回去歇著。
瑞山王妃無法,見他執意不肯只能答應,讓白姨娘先送了姐妹倆去休息。
晚上的靈堂更加寂靜,完全沒有白日的喧囂。
白姨娘出了門,便開口讓紅姨娘送姐妹倆回去,自己帶著人往小廚房走,再回來的時候提著一個小籃子:“王妃,世子,這是廚房剛做的銀耳湯,夜裡冷,喝一些也能暖暖身子。”
瑞山王妃親自端到了兒子跟前:“不肯回去歇著,那總該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你從小身子弱,可不能因為近幾年好了一些便不當一回事兒。”
趙懷也沒打算為難自己,喝了幾口,果然整個人都熨帖了許多:“好喝,謝謝姨娘。”
“這是妾身應該的,哪裡值得世子說一聲謝。”白姨娘柔聲說著,等他們吃完又親自提著籃子走出去,將屋子留給瑞山王母子。
瑞山王妃坐在軟墊上,讓兒子靠在自己腿上休息,伸手幫他揉著穴道。
一會兒,瑞山王妃才問:“懷兒,今日你也見了那幾位,心底可有想法?”
趙懷閉著眼睛,靈堂裡冷,瑞山王妃身上傳來的暖意讓他有些不想起來。
“跟母妃之前說的一般無二。”
趙懷想了一下,又說:“父王在瑞山經營多年,除了那四大世家,其餘的小家族畏首畏尾,不足為慮,只要王府不倒,他們也不敢做什麼。”
這一次看似兇險,實際上即使他們成功,對於瑞山王府而言也不傷筋動骨,損傷的不過是趙懷自己的名聲罷了。
說到底,那幾個世家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廢掉趙懷的瑞山王之位,只能想辦法給他添堵,讓他這個瑞山王有名無實。
“至於那幾家各有各的算盤,也不可能齊心協力來架空王府,或許還有可乘之機。”
瑞山王妃眼神一動,追問:“怎麼說?”
“白家崛起不到百年,孩兒瞧著其餘三家頗為看不上他,白家主對他們三家也滿腹怨言。”
“陸家主好算計,讓白家來打頭陣,又拉著殷勤吳家掠陣,但旁人也不是傻子。”
“吳家主是個謹慎的,在我面前不敢露出半分不敬,可見是個膽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