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這裡的業主是不是中國人?”
何靖正在收拾行李,從箱內拿出蔣慈衫裙,頭也沒抬,“你怎麼知道的?”
“二樓有二分之一是露臺,這分明是打算建成一個騎樓。”
她邁入房間,接過何靖手中準備掛起的衣服,貼到他身側提出要求,“今晚不要出去吃了,你煮給我吃吧。”
“想吃什麼?”
“看你給我什麼驚喜咯。”
她接過何靖手中衣服,決定先進浴室洗去一身旅途風塵氣味。有點後悔選了今日上路,特殊時期腰痠腹脹,連到了弗州海邊也興致淡淡,失去陽光沙灘比基尼的憧憬。
半個鍾後蔣慈吹乾頭髮,何靖已攜大袋小袋回來。
她見地面乾淨,赤腳走到廚房探看,“買了什麼?”
“靠海吃海,這裡的海鮮活蹦亂跳。你中午吃膩了,晚上我們吃海鮮粥。”
“海鮮粥要砂煲煮才好吃呢——”蔣慈瞄了眼廚具,“這裡沒有。”
何靖把鮮蝦取出,倒入洗手池,“出門在外,將就一下。”
利落用剪刀開蝦背,取蝦線。叄兩秒一隻海蝦便乾淨剔透,頭身分離,何靖在臺灣之光練就快手功夫。那個年代少有飢餓營銷,要食客等過了頭,期盼中夾帶抱怨,再美味的風情也大打折扣。
蔣慈愛魚,海鮮粥無魚不成氣候。美國人怕刺,這裡屬海鱸最受歡迎。何靖先去超級市場逛了一圈,新鮮的少,冰鮮的多。經一位發白膚紅的奶檔大叔指引,繞道去了往東一公里外的海鮮交易檔口,挑回這條體粗身長的黑鱸魚。
眼珠浮突,腮骨有力。靠吃小魚小蝦為生,脾性兇殘,擺尾起勁,肉質必定爽中帶韌。
入粥一流。
“怎麼不買蟹?”蔣慈隔著料理臺掃視食物,發現少了一味經典海產,“這邊螃蟹不好吃嗎?”
“你現在體質偏寒,又來月經,不能吃蟹。”
何靖拍暈鱸魚,開膛起骨,快得連那條魚都未認清兇手真面目便黯然死去。
“蟹扎居在泥裡,淤積殘留多,寒溼極滯,對身體不好。”
糜糜白粥在灶頭冒煙,魚片先下,攪拌中頭尾輕卷,憑熱力鎖緊肉汁。蝦隨其後,見紅就收,粥內餘溫足以焙熟一鍋美味。
蔥姜撒入,備薄鹽。生菜絲為豐富口感,臨關火前鋪上,還點綴了翠綠顏色,十分惹眼。
蔣慈腹中饞蟲早已大叫,何靖交代一句,“小心燙嘴。”
“我又不是叄歲小孩。”
何靖輕笑,沿粥邊勺出粥水。蔣慈費解,“為什麼你要勺那邊,不勺中間的?”
“小時候趕時間,日日早上捱碗白粥就出門唸書。經常勺中間的,燙到舌頭髮麻。後來我媽說如果要吃得快,先勺粥沿,貼著鍋邊的最快涼。”
“勞苦大眾的生活智慧,蔣小姐試試。”
蔣慈輕吹匙羹,送入嘴裡。她對飲食不挑,這種食客反而最難伺候。何靖慣了樣樣遷就自己,連這煲粥都有了當年的味道。
“你還記不記得——”蔣慈抿了抿嘴,“最後那次,你說我們再去吃海鮮粥。”
分手前夕,盛陽之下。何靖無數次憶起二人過往,心如刀絞。他空出一隻手摟住蔣慈肩膀,“不開心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蔣慈搖頭,沒有說話。
何靖見她沉默,放下匙羹擁住了她,“怎麼了?”
“我會經常掛念我爸……”蔣慈眼眶泛紅,“你,你會不會……”
“會。”何靖手心用力,把她箍在懷內。那個記憶裡意氣風發的何武,自己自小照顧長大的親弟,“會想他。”
逝去的,已逝去。不能說命運不公,只能是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