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街頭挨著落虹街那頭有位老者,當壚賣酒近二十年,李御史也在此買了近二十年的酒。這酒比不得玉釀瓊漿,李御史亦並非貪杯之人,二十年親自前來,更多是為了情懷。
二人轉過街角時李御史正坐在長凳上與賣酒的老者閒談,餘光瞥見蘇木,正欲招呼她過去時又見到她身邊的沈行在,方才還算和藹的臉色一下子便沉了下來。
李御史在朝堂與沈行在不對盤之事蘇木有所耳聞。兩朝老臣,忠心耿耿,眼裡容不得沙子,對沈行在這等權勢遮天利慾薰心的奸臣深惡痛絕,是朝中為數不多敢當場指著沈行在鼻子罵的官員。
正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問好,沈行在先抬步朝酒壚邁去。李御史看沈行在居然主動朝他走來,又驚又氣,連眼睛都瞪大了,一副“我不想見到你你居然還要來惹我厭”的表情。
但到底官階有別,李御史仍是不得不起身行禮。
同李御史問過好,蘇木十分自覺地站在壚邊看老者打酒,省得李御史被沈行在氣壞了,脾氣無處發,就近撒在她身上。
李御史氣呼呼地瞪著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他一向看不起沈行在的為人,二人在朝中又站在對立的黨派,政見相左乃是常事,是以矛盾叢生。
“侯爺何故將何生剔除在國子監名單之外!何生才品兼優,文采斐然,為人正直,便是在名單之內也該佔得頭名!侯爺將其剔除,未免不妥。”李御史極為氣惱。
國子監一職有空缺,他推薦了自己的得意門生何生,自認何生各方面皆是佼佼者,他清楚官場水深,甚至違心地示意何生可以適時向沈行在示好,也好順利拿下這個空缺,前兩日卻得知沈行在已將何生從候選者中移名,換上了自己舉薦之人。
老人家生氣時聲音嚷得大,惹得蘇木忍不住轉頭看。李御史的門生她也認得,的確是少有的才子,假以時日,可成大儒,就是性子過於直言不諱,喜惡全由心,無論面對的是誰。傅國公世子大婚那日就是他罵了她厚顏無恥。
沈行在微收著下頷,一貫的笑得雲淡風輕,“李大人說笑了,官員任免由吏部決定,用人之事上李大人若有任何疑問,應該問吏部才對。”
李御史冷哼一聲,“連吏部尚書都是你的走狗,自然是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沈行在不甚贊同地搖頭,“李大人慎言,北豊是陛下的北豊,你我皆是陛下的臣子,吏部尚書又怎會是本侯的人。”勾起一邊唇角,繼續道:“若是李大人舉薦之人未能入選,應該反省反省是否是自己德不配位。”
“侯爺有何資格評價別人德不配位?”李御史斑白的鬍子顫顫抖動,嚇得沽酒的老者也偷偷摸摸地往那邊看。
蘇木絲毫不緊張,拖來一張胡凳坐在碼成一排的酒罈前,“老人家,李大人慣常愛喝什麼酒?”
老者認得蘇木,不放心道:“郡主不去攔一攔嗎?不攔一攔兩位大人得吵起來了。”
“您放心,吵不起來。”蘇木湊近泥封嗅酒香,指著其中一罈,“這是什麼酒?聞著酒味不太濃,倒是挺甜的。”
畢竟李御史與沈行在她都還算了解,李御史的脾氣雖然暴躁,但沈行在卻不會與他吵起來。
沈行在點頭,語氣禮貌,舉止儒雅,“李大人說的是。”
只會把李御史氣死。
蘇木抿著唇將笑忍住,論惹李御史生氣,她與皇兄都還差點意思。
“你!你怎麼如此,如此……”李御史指著他手抖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所以然。
上了年紀的老頭,又是不愛動彈的弱書生,一動肝火,心口也抽抽的疼。
蘇木擔心李御史一把年紀當真被沈行在氣出什麼好歹,這才歇了看戲的心思,忙上前站在兩人中間,眉眼彎彎勸著李御史,“李大人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