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一同到達的,還有皇帝賜下來的一柄尚方斬馬劍。有此尚方斬馬劍在,穆明珠於雍州四郡,便有殺伐決斷之權。
去逮捕柳家家主的兵馬已經在路上,穆明珠留了宮中前來傳話的侍從吃茶,笑問宮中事。
那侍從見她如今深得帝心,倒是也隨和,凡是知道的,便閒談中告訴了。他也並不知道什麼機密的事情,不過是有眼睛都能看到,有耳朵都能聽到的一些事情——譬如皇帝上個月剛去濟慈寺上了香,寶華大長公主府中沒聽說有什麼新故事,皇帝身邊又添了幾個新女官……
“大人倒是訊息靈通……”穆明珠與他一番笑談下來,兜兜轉轉最後好似隨口問道:“還有那齊都督呢?本殿離開建業時,他彷彿是剛回去——也不知上庸郡的戰事究竟如何了,梁國的情形可真叫人懸心……”
那侍從不疑有他,笑道:“奴方才沒說麼?上個月陛下往濟慈寺上香,就帶了齊都督在左右。奴在旁邊瞧著,齊都督還上了一柱平安香呢,多半是又要出行了。”
穆明珠清楚,這侍從既然如此說,便是不知齊雲準確的情況,再問下去便顯得刻意,因而一笑起身,道:“勞煩大人跑這一趟。”她雖然是公主之尊,但對於代表母皇前來的人,不管是婢女還是侍從,都要恭敬尊重,命櫻紅送上備好的小禮物,又道:“荊州景色與建業不同,大人若有時間,便在此地盤桓二日,休息過後再走不遲。”
那侍從笑道:“殿下盛情。只是奴身上揹著差事,不敢懈怠,這得趕緊回建業覆命去。”他起身要走,卻又從袖中掏出一份包著的小物件,低聲笑道:“這是迴雪大家託奴帶給殿下的……”
穆明珠微微一愣,才想起在宮中做舞姬的迴雪來。
“她知奴這次來給殿下送旨意,便託奴捎帶了幾隻帕子給殿下……”
穆明珠接了東西,又看了那侍從兩眼,道:“不知大人與迴雪……”
那侍從輕聲道:“機緣巧合認識了,原來還是同鄉,不過順手的事兒,奴便答應了。”
穆明珠卻知這侍從對迴雪不尋常,宮中的人都很謹慎,捎帶東西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若不是關係到位,很少有人願意冒這種風險。她見那侍從無意深談,這事兒等以後問迴雪也不遲,便笑道:“多謝。也代我謝過迴雪。多謝她惦記著我。”
那侍從欠身施禮,這才真的去了。
穆明珠對著陽光,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迴雪送來的帕子,見的確是尋常的帕子,只是更精緻漂亮些,便命櫻紅收起來,笑道:“謝府出來的人,真是不尋常。一方帕子也做成本殿捨不得用的模樣。”
櫻紅接了帕子,仔細收好,聞言故意道:“奴自然比不得謝府出來的人,做的帕子殿下倒是捨得用的。”她素來穩重,偶爾淘氣一回,倒也有趣。
穆明珠知她故意,一時笑倒,忙道:“好好好,以後你做的帕子,本殿也先在廟裡供上三日,每次用前,都先沐浴焚香……”
櫻紅笑道:“殿下金口玉言,奴到時候等著瞧呢。”她也清楚公主殿下要在雍州做的事情極難,有意在閒暇之時逗公主殿下歡笑一番,暫時放下太過沉重的政務。
果然這樣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對於天下人來說,他們是先得知皇帝徹底放權雍州給了四公主,而後才得知雍州的柳家犯了事兒。
所以對柳家的懲處與否,就要看穆明珠個人的魄力了。背後皇帝的態度是很明確的,皇帝全力支援雍州新政,決心堅定。而穆明珠是插在雍州的一柄刀。刀夠不夠鋒利,能不能殺人,就要看穆明珠自己了。
隨著柳家家主被州府兵馬逮捕,從南陽郡押送穆明珠所在的南郡,短短數日之內,穆明珠案前堆滿了雪片般的信。
怕是建業城皇宮之中,皇帝穆楨案前為柳家家主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