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怕苦的小孩子,吃藥之前還要先嚐過蜜餞。”她直直盯著李思清,道:“好訊息已經說過了。那麼,壞訊息呢?”
李思清輕輕抬起頭來,望向皇帝,低聲道:“大梁騎兵八千,自雍州南下,已破長安鎮……”
皇帝穆楨只覺耳邊“嗡”的一聲響,忽然間想起很多年前世宗皇帝還在的時候。那時候大梁騎兵初南下,大周兵敗的訊息傳到宮中時,她正陪在世宗皇帝之側。那時候的她,眼睜睜看著世宗皇帝臉上血色褪盡、而後又惱怒脹紅起來。二十多年過去了,世宗皇帝也已經龍歸大海,可大周始終不曾勝過一場,在故太子周睦變故中,失去的雍州也始終不曾奪回來。
現在北府軍老將軍皇甫高病故,揚州水患方歇,大周內亂頻仍之時,大梁又瞅準時機南下、露出了鋒利的牙齒。
“齊堅……”皇帝穆楨在皇甫高之後,委派了原本的副將齊堅暫代主將之職。
李思清低聲道:“齊將軍領兵迎敵,不慎中了敵人埋伏,連同五千甲兵,一同沒了音訊。”
“怎麼會?”皇帝穆楨喃喃道,她在初聽聞之時,只是感到不可思議。
李思清沉默著,遞了八百里急報上來。
皇帝穆楨眸光沉沉,接了那急報來看。
一陣夾著雨絲的風從長窗中捲進來,撲在皇帝從床榻上起來後、已經冷下去的身子上,激得她瑟縮了一下。
皇帝穆楨攥著那封比風雨更凜然的急報,立在風雨交加的長窗旁,彷彿凝固成了一尊威嚴而沉重的玉像。
大梁騎兵犯邊,突入長安鎮的訊息,很快在大周核心集團中傳
開來。
揚州城外山莊內安然高坐的謝鈞,也收到了來自建業城的詔書,是皇帝邀他歸來共商大事。
謝鈞垂眸,冷漠地看著擺在面前的詔書,黑眸中湧起深切的慾望來——這正是他久候的機會。
不過……
謝鈞冷笑一聲,道:“穆明珠這人,時運還真是好。”
正在一旁為他斟酒的流風聽聞此言,手上微微一頓,抬眸向謝鈞看來,乖巧笑著,輕聲道:“公主殿下時運好嗎?”
謝鈞隨口感嘆道:“是啊,又給她逃過一劫。”他在揚州城的戰事中雖然沒有出面,但是先後透過焦道成、陳立等人與穆明珠鬥法,屢次落敗,一點好處沒討到,反倒折損他陣營中的幾員大將。
可以說,謝鈞這會兒恨穆明珠是恨得牙根發癢,可是癢的同時,也有了一點懼意。
原本按照謝鈞的推演,穆明珠就算在揚州獲勝了,又撞在皇甫老將軍病故的好時機,入建業之後死罪可免、那也是活罪難逃。
他是安心要看穆明珠脫一層皮的。
可是誰料到大梁騎兵竟然真於三五日內破了長安鎮,八千騎兵即將挺近漢中,這等時候穆明珠的罪過再大,也成了次要的。
謝鈞回過神來,見流風還呆呆望著自己,便又笑道:“回去收拾收拾東西,這就要動身去建業了。”
“是。”流風輕聲應,眉梢終於露出了幾分歡喜之色。雖然在她心中,建業也只是客居之所,可到底離留在宮中的迴雪要近了一些。
而揚州城中,穆明珠接了大梁攻破長安鎮的邸報,卻於震驚中感到一陣茫然。
因為這與她上一世的記憶不同。
前世揚州城水災過後,齊雲入揚州城查案,殘了一條腿歸來;同時大梁的確曾在邊境排程兵馬,但是並沒有真的付諸行動,南下攻打。在大梁調兵的那半個月中,建業城中的氣氛是非常凝重的,穆明珠還記得當初那半個月她與蕭淵不曾打過一場馬球、不曾舉辦過一次宴會,因為所有人會面的時候都在談論大梁究竟會不會動兵、會怎麼動兵,而一旦大梁動兵,大周又該怎麼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