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眯起眼睛來,林然所說的推測,其
實她又如何不知?只是若她果真與母皇相爭,反倒是讓一旁的謝鈞漁翁得利了。
而大周內部四分五裂,卻正是給了大梁可趁之機。
她,當以大局為重。
林然又道:“如今大梁騎兵南下犯邊,於殿下而言,正是絕佳的機會。若殿下領兵北上,一來不用放開兵權、淪為魚肉;二來果真退敵有功,也能平息朝中議論。”他跪下來,道:“下官不知根底,不過是從下官所能看到的事情上妄自揣測,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殿下責罰。”
穆明珠垂眸看著他,伸手去扶他,微涼的手指搭上青年滾燙的手腕,稍微用力,道:“你說得很好。本殿作甚要罰你?”
林然微微一愣,順著她指間的力道起身,心中一鬆,輕聲期盼道:“那殿下……”可要採納他的諫言,領兵北上?
穆明珠蹙眉,沉聲道:“你的諫言很好。不過此事需從長計議……”她轉眸看向窗外沉沉的落日,道:“容本殿再思量一日。”
第99章
鐘鼓聲在建業城皇宮中遲遲響起。
早已醒來的皇帝穆楨和衣而臥、望著床帳不斷邊的祥雲紋樣。她半夜驚夢醒來,便再沒閤眼,雖勉強想要睡去,卻終究不能入眠。
在她身邊是酣睡正濃的侍君楊虎。
那鐘鼓聲在風雨聲中,顯得格外遙遠,像是從她那令人不安的夢境中傳來。
皇帝穆楨終於難以安臥,索性在凌晨前最暗的天色中,輕輕起身,緩步往外行來。
雖然她的腳步輕緩,可外間的侍女立時察覺了。
“陛下……”捧衣的、託履的、抱痰盂的、絞帕子的……有條不紊迎上來,只圍著這帝國的首腦轉。
皇帝穆楨卻只是輕輕擺手,獨自踱步到外間的明窗前,親手推開了長窗,透過宮燈昏黃迷濛的光,望向那無窮無盡的雨幕。
做一個心繫百姓的皇帝,從此便再難安享賞雨賞雪的之樂。
雨雪不來的時候,擔心乾旱、擔心來年的蝗災;可雨雪來的時候,又擔心洪澇、擔心大水過後的疫病。
好在這一夜大雨,在引起皇帝深重的擔憂之前,漸漸轉小、轉弱,似乎等到天明時分、便該雨過天晴了。
皇帝穆楨才鬆了口氣,眉頭還未舒展開,就見絲絲雨幕之中,從東邊側門處亮起來兩三盞燈,持燈的女子在暗夜雨幕中往她所在的思政殿行來,除李思清之外不會有旁人。
見狀,皇帝穆楨那還未舒展開的眉頭,更蹙得深了。
政務繁忙的時候,她索性就在思政殿歇下。而能在天色未明之時,就讓李思清冒雨趕來候見的事情,從來不會是好事情。
“陛下……”李思清詫異於皇帝竟然就立在思政殿窗前,她收了羅傘,帶著一身雨氣從外面走進來。
皇帝穆楨負手而立,靜默看著她。
李思清很瞭解皇帝正在經歷的身體上的磨難,猜想她今夜大約又不曾安睡,一面走上前來,一面思量著,開口時先道:“陛下,揚州城有好訊息傳來了。公主殿下已經遣散士卒,使其各有耕田,復歸為民。殿下又親自上書,願意送出
趙洋與陳立二人,給特使先送回建業來。快則一日,慢則三五日,待到殿下安頓好揚州城內事務,她也會攜眾歸來。”
穆明珠口中說出來的好話,皇帝穆楨已經聽得太多了。
但是穆明珠遣散士卒、送出人證的舉動,無疑降低了她繼續擁兵自重的可能。
皇帝穆楨這段時間以來,心中一直憂慮的幾件事情中,至少有一件有了明朗的進展。她緩緩點頭,心情稍微不那麼壓抑了,然而一顆心卻愈發提了起來。
皇帝穆楨沉聲道:“朕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