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待齊雲有所動作,穆明珠已然先抬腳踩在了靜玉肩頭,抵住了他前傾之勢,要他不能再靠近分毫。她沐浴出來,只趿拉著一雙翹頭履,鞋頭綴著的明珠渾圓柔美,在日光下白淨透亮,卻比不起她裙裾下露出的足跟,白淨細膩,盈盈不足一握。
齊雲原本緊盯著靠近穆明珠的靜玉,此時視線隨著穆明珠的動作而動,恰好落在她足間。
少年於無人察覺的角落裡,忽然面紅過耳,濃密的睫毛輕輕眨動,連眼尾都透出一抹媚色來。
穆明珠只是阻住靜玉撲過來的動作,便收腳來,笑道:“還用你來告訴本殿?本殿早知你們倆是假和尚。”
“啊……啊?”靜玉眼裡還蓄著淚水,卻有些糊塗了,轉頭看向跪地不語的靜念。
翠鴿悄悄抬頭,正對上公主的視線,會意過來,低聲同靜玉道:“靜念小師傅說今日是他故友的五七,便要燒紙
給那位故友……”
靜玉一聽便全明白了,對靜念惱怒道:“我就知道你要惹出禍事來!好好的日子不過,你淨想死人的事情做什麼!”他恨得打了靜念兩下,這才伏於地上,同穆明珠道:“殿下明鑑,奴這位師弟是在是個呆性子……”便將前頭的事情一一道來。
“奴與阿念原本都是苦孩子,因生得白淨清秀,七八歲上便給賣到了樓裡。”
有養女孩的樓,自然也有養男孩子的樓。
“奴與阿念投脾氣,總在一處,後來十一二歲上學出來,恰好焦家要買人,奴與阿念又一同給賣到了焦家……”
穆明珠微微凝眉,道:“焦家?”
“是,就是揚州城的首富之家。”靜玉口齒清楚道:“到了焦家後,他家那年買了許多歌女侍君,也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又要奴等學唱歌跳舞。當時同屋住的,還有兩個,乃是焦家從小養著的,原本只有數字作代號,後來跟奴等一組,便依著‘念玉生香’,一個起名作阿生,一個起名作阿香。此後三五年,奴等四人便一同起居,一同學藝,有時候也一同出場宴會,留下來服侍客人……總之雖然不是親人,卻好得如親兄弟一般。誰知道,一個多月前,焦府中宴客,大約是那日太晚了,阿生又喝了酒,竟走路踩錯了地方,沉到湖中去了。等到第二日撈出來,自然是活不得的。這事兒出了之後,阿香便嚇得發了瘋。阿念雖然沒有瘋,卻也有些痴了……”
靜玉說到此處,含淚求肯道:“殿下,阿念實在並非有意,他就是個半瘋了的人。殿下您別跟他一般計較,找個空屋子關著他就是了。若實在不能消氣,殿下賞他一頓板子,丟出去也成。”
穆明珠若有所思,道:“那阿生死在一個多月前,今日是他的五七,那就是三十五日之前……”
“是,奴記不清楚。”靜玉道:“奴只記得是一個多月前。不過阿念既然記著是五七,那多半錯不了。”
穆明珠抬眸,與齊雲隔空對視一眼。
陳倫之死,也恰好是一個多月。不知他是否曾去過焦府。
穆明珠道:“那你們二人又如何去大明寺做了和尚?”
靜玉囁嚅一下,道:“此事說來荒唐。奴總覺得,阿生因是淹死的,壽數本來未盡,所以他的魂魄就不肯走,因為從前奴等與他親近,他怕是還要奴等去與他作伴。自從阿生走後,奴便覺得焦府陰氣森森的,好似有人要來勾魂一樣,那日從湖邊走,奴也險些落了水。還有好幾次,奴總覺得差點就給阿生的鬼魂勾走了。奴想著無論如何,那焦府中是留不得了。恰好那會兒訊息傳來,說是公主殿下您要來揚州城修繕大明寺,上頭便要從奴等裡面挑人扮做和尚,去服侍殿下……”
“所以他們挑中了你們二人?”穆明珠問道。
“這倒不是。”靜玉擦乾了眼淚,又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