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阿孃我跟你說,我方才遇到一個……一個奇怪的殘廢哥哥……”
嘩嘩的雨聲混合著說話聲,漸漸地便聽不見了。沈寂站在雨中望著那兩人遠去的方向,眼前恍惚的閃過了另一名婦人的臉。
那婦人總是鬱鬱寡歡,臉上帶著溫柔又飄渺的神情。她從不出門,也不喜歡說話。下雨天他若是被雨困在外邊回不了家,也是不會有人來找他回去的。他總得自己冒著瓢潑大雨,腳踩在積了水的泥坑裡,鑽了急著收攤的小販的空子撿了他們落下的菜葉,然後喘著氣跑回家。填飽自己的肚子,也填飽那人的肚子。
他叫那人孃親。誠惶誠恐的叫著,小心翼翼的叫著,最後變成跪在墳前心如死灰的叫著。
光腳踩在泥水裡那種冰涼和滑膩,總是叫人忘不掉的。更何況……他現在就站在一片泥濘裡。以後大約永遠也沒有再□□的機會了。
沈寂像個傻子一樣的站在雨中,茶水鋪就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甚至他的手中還拿著男童給的那片葉子,可他就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謝青芙來時本來已經走到了茶水鋪外,聽他說到自己父母雙亡起卻又退了回去。她藏在角落裡心中疼得幾乎窒息,終於在望見他淋雨後從角落裡跑出來,握住他冰涼的手,想要將他拽入茶水鋪中。
沈寂沒有反抗,直到被拉進茶水鋪,相握的手放開了,鼻間嗅到雨水沖刷稻草腐朽的氣味,他才動了動眼睫,像是從什麼幻覺中回過神來般抬眸看著眼前的人。
他久久的盯著謝青芙,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看了好一會兒,他依舊沉默著,將手中滴著雨水的葉子扔到了地上,被雨水沖刷乾淨的簪子被極慢的放入懷中,順帶著從懷中取出一張手帕來。
謝青芙盯著沈寂的每一個動作,他的動作讓她覺得心中酸澀,於是她和他一樣沉默著,整個茶水鋪除了雨聲便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沈寂的動作停住了,因為他發現他的手帕全都被雨水浸透了。謝青芙的髮絲濺到了雨水,但他渾身溼透連幫她擦上一擦都做不到。
謝青芙難受的看著他重新將手帕收了回去,取下自己的包裹,開始在裡面翻找能替她擦拭的東西。她想叫他住手,告訴他自己並不需要,但她不敢開口說話,彷彿害怕兩個人之間只連線著一層薄如蟬翼的東西,只要一開口便會將這層東西打破。
沈寂終於還是沒能找到能替謝青芙擦拭的東西,他將他的包裹翻了個遍,裡面除了他常穿的洗得乾乾淨淨的衣裳之外,別無他物。
“……不必了。”謝青芙終於忍不住開口對他說道。
沈寂於是停了停,將那些東西重新放回了包裹裡,然後他艱難的將包裹背了回去,用凍得僵硬的手指繫上包裹的結。
他不再看她,沉默的退了一步撿起地上的那片葉子,轉過身便要走進漫天的雨幕裡去。謝青芙眼看著他要離開,手上一鬆,手中的傘輕飄飄的便落在了地上。
她抓住他的手。
彼此都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謝青芙握緊沈寂的手,聲音因為淋了雨,和他一樣是微微沙啞的。
“等等。”她沒有底氣的說道,“天冷,你沒有傘……你再等等。”
☆、第50章 荼白·(三)
沈寂渾身溼透轉過身來望著謝青芙,冰冷的雨滴順著頰邊的髮絲淌落。謝青芙沒敢去看他的雙眼,只是微微顫抖著抓著他的袖子,被剎那之間襲來的冷意激得沉重的喘息起來。
“你出城來辦事?”他問。低啞的聲音劃過謝青芙的耳朵,只是簡短的幾個字,卻教她恨不能閉上眼睛尖叫起來。她忍了又忍,將心間那種刺痛得讓她痛不欲生的情緒壓下去,更加用力的抓緊他的袖子。
“我是來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