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遠便搖起扇子,在這樣偏僻的地方,定遠將軍的名頭自是比遲長青這三個字要更響亮,他也不解釋,只是笑容意味深長地道:「倒也沒什麼來頭。」
劉元不言語了,陳思遠哂笑一聲,道:「你若不去招惹他,自可安枕無憂。」
聞言,劉元便想起方才那情形來,忙道:「那是自然,再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惹這煞星了。」
陳思遠便搖著扇子走了,才出了賭莊大門,喚來陳三丁,道:「去,把這兩人都料理了,休要叫事情傳出去。」
陳三丁從善如流道:「是,二公子放心便是。」
陳思遠嘆了一口氣,他這位好友還真是脾性一如既往,最後還得他來收拾爛攤子,好在此處離京城甚遠,不怕訊息傳出去,總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
夜色濃重,鎮子的街頭巷尾靜寂無比,大多數店鋪已經打烊了,唯一的一間客棧倒還開著,門頭上掛了兩盞燈籠,光線昏暗,客棧夥計坐在櫃檯後,支著下巴打瞌睡,正在這時,他聽見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在門口停下,緊跟著是沉穩的腳步聲。
篤篤兩聲,門被叩響了,客棧夥計驚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呵欠,一抬眼就看見櫃檯前站著的青年男人,懷裡還抱著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女子,被衣裳裹得嚴嚴實實的,夥計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便感覺到那男人不善的眼神,他連忙堆出笑來,招呼道:「郎君是要住店嗎?」
遲長青淡聲道:「一間上房,帶路。」
夥計聽了,連忙領著他往樓上去,一邊走,一邊又悄悄地瞄這位古怪的客人,他實在好奇得很,心裡不住猜測,等上了樓,忽聽那客人冷冷道:「再亂看,就挖了你的眼。」
客棧夥計唬了一跳,連連道歉,果然不敢再看了,快步引著這兩人到了一間上房門前,遲長青又吩咐道:「打熱水來沐浴,還有,麻煩你去買兩套乾淨的衣裳來。」
夥計應了,卻沒動,遲長青見他杵在門前不肯走,道:「怎麼?」
客棧夥計賠著笑,伸出兩根手指搓了搓,委婉提醒道:「客人,您還沒給錢呢。」
遲長青心繫洛嬋,出門走得急,哪裡還想得起帶錢?這會子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遂道:「明日一併結給你。」
客棧夥計哪裡肯走?厚著臉皮笑道:「這……恐怕不太行,客人,小的只是一個夥計罷了,做不得主——」
他正說著話,眼睛不經意往旁邊一瞄,餘光瞥見一道寒光,凌冽鋒銳,夥計還未說完的話就卡在了喉嚨口,戛然而止,雙目瞪大,跟見了鬼似的,那是一把劍,劍上還沾著未洗乾淨的血跡,新鮮的。
客棧夥計頓時就半個聲兒也不敢吭了,甚至屏住了呼吸,好傢夥,誰大半夜的住店,還帶著劍的?
這若是碰上個亡命之徒,可就不是幾個錢的事情了,自是小命要緊。
夥計突然不說話了,遲長青見他滿目驚慌失措,像是打了一個哆嗦,目光順著他的視線微微一挪,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他卻也不解釋,只是冷聲道:「還有事情嗎?」
客棧夥計反應過來,哪裡還敢再要錢?連忙搖頭:「沒、沒事了。」
遲長青便進了房間,臨關門前還吩咐道:「別忘了熱水和乾淨衣裳。」
門吱呀一聲,被合上了,那夥計猛地大喘了一口氣,連滾帶爬地奔下了樓梯,險些一頭滾下去。
屋子裡,遲長青輕輕將懷中人放下,低聲問道:「困了麼?」
洛嬋點點頭,精神有些萎靡,像一朵開倦了的花,蔫噠噠的,遲長青道:「那就先睡吧。」
洛嬋又搖頭,忽然想起什麼,拉過他的手心,一筆一筆寫道:你身上帶了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