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陳思遠大笑起來, 道:「好好, 都依你。」
他說完,果然往旁邊一站, 甩手看起熱鬧來,賭莊眾人瞠目結舌, 劉元急道:「二公子!您不能不管啊。」
陳思遠依舊是笑:「大莊主此言差矣, 你們之間的恩怨,叫我一個外人如何插手?」
他雖是笑模樣,眼裡卻透著十足的冷靜和置身事外,劉元心裡一涼, 便知這位是指望不上了,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過的人多了去了, 是以只與遲長青打了一個照面,便知此人是個厲害角色,那通身的凌厲氣勢,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說要收拾,那就肯定不會來虛的。
劉元心思電轉,忽然想起一事來,衝著人群後的張勝怒道:「我才剛剛回來,你給我招惹了什麼禍事?還不快滾過來向這位好漢賠罪?!」
張勝冷不丁捱了一通罵,臉頰兩側的肥肉抖了抖,硬著頭皮上前來,乾巴巴道:「大哥,這——」
「這什麼這?」劉元狠瞪了他一眼,令道:「快向人家賠個不是。」
張勝只好轉向遲長青,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看見一抹雪亮的劍芒,平平舉起,鋒銳的劍尖指著自己脖頸的位置,那人冷冷地道:「道歉就不必了,我沒那功夫聽,還是用命來填罷!」
張勝心底騰起一陣寒意,那殺氣如有實質,令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終是畏懼了,連忙道:「好漢!都是誤會!遲有財帶這小娘子來,我一指頭都沒碰著她啊!就把人放屋裡了,真的,全是誤會,都是遲有財害我,他欠了咱們賭莊三十兩銀子的債,又說他有個同村,曾經把自己媳婦賣給了他,他手裡有賣身契,想拿這個小媳婦來抵債,我便應了。」
他心中苦不堪言,拼命解釋道:「雖說咱們這是賭莊,但若早知道是良家女子,我是萬萬不敢答應的,好漢,我是真沒有碰她!」
他說到這裡,忽然又記起一事,忙補充道:「那遲有財還把賣身契也給我了,我若是有半句假話,教我被雷劈死!」
張勝一邊說,一邊立即從袖子裡摸出那張疊好的紙來,想遞給遲長青,但見那劍鋒寒芒凜冽,又生了懼意,示意旁邊的下屬轉交,遲長青背上背著洛嬋,一手持劍,這會兒眼珠微動,瞟了那張紙一眼,並沒有來接的意思,那下屬額上便滲出幾分汗意。
正在這時,陳思遠朗聲笑道:「他騰不出手來,三丁,你去給他念一念。」
陳三丁是他的小廝,聽了這話,立即上前幾步,接過那張紙,旁邊有人打起燈籠來,讓他仔細看清楚,大聲念道:「立賣字,寧陽省川南府遲家莊遲二柱有一妻,名蘭香,葫蘆村人,年二十一歲,生於十一月廿八日,因欠遲有財銀子一十一兩二百五十錢,無力償還,今請中說合,情願將蘭香賣與遲有財名下,身價以抵欠債,兩相算清,從此山水不測,各安天命,恐後無憑,永無返回,立賣字存照,立賣字人:遲二柱,買主:遲有財。」
他念完了,陳思遠便笑:「這東西也叫賣身契?沒有中保人麼?」
陳三丁確認一遍,道:「回公子的話,確實沒有中保人。」
沒有中保人的賣身契,就是一張廢紙,在場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陳思遠不說話,只是笑著,開啟扇子又扇了起來,倒是張勝漲紅了臉,憋道:「這……我之前走得急,沒、沒看清楚這賣身契上的字……」
劉元立即開口道:「好漢,看來這都是那遲有財一手策劃出來的,我們賭莊原也是不知情,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好在如今您的夫人也沒有受傷,您看這事是不是……」
一聽到剁手剁腳,遲長青明顯感覺到背上的人輕輕瑟縮了一下,像是被嚇呆了,他略一思量,終於放下了劍,不理劉元,而是用輕緩的聲音問背上的人,道:「可有人欺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