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少年說這話的時候,聲線低沉,唇邊揚起似是譏諷的笑。說完他看向遠處連綿的山。眼神有些不似十二歲的少年郎。
「吾之心也不在這方天地。」
昭娖順著他的視線朝著這越地的山看去,山峰間有白雲繚繞期間。山上樹木繁盛,還有大鳥盤旋其上。
「吾倒是……想去鹹陽看看。」鹹陽,秦帝國的國都。她當時還是楚貴女的時候,連昭氏府邸外面的那方郢都的天地她都未成見識過。
「鹹陽?」項籍看她,然後又轉過了頭去,「那也要看如何去的鹹陽。」
項籍少年一番大志,昭娖是鬧不太清楚他心中的大志。本來她就不是項籍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知道,而且她也不怎麼想去猜。
清晨灌發之後,項籍要去尋項梁,他已經快成人自然是不能像尋常小兒那般玩鬧。男子二十冠禮,但是秦法規定男子成年並不是按照年紀來劃定是否成人,而是按照身高。
只要身高達到了,不管年齡如何便是成人。項籍生的比同年齡的孩童都要高大些。也許過不了多久里正就要與他裹頭了。
昭娖獨自一個人攏著濕漉漉的頭髮回了家。這新家四周不再是鄉裡的黔首,有好幾戶都是士人。她原本不欲這幅模樣回來的,奈何濕發不易盤起,何況幼童披髮也是楚地的舊俗。算不上特別失禮。
饒是如此,她還是一路掩面快步走過。碰見一深衣士人正好從門內出來,望見正好把手放下的昭娖,皺了眉。
「誰家竟然讓女童獨自出門,毫無禮儀。」
這話傳到昭娖耳裡,昭娖連忙放下攔在面上的手,一副披頭散髮的樣子看著那個士人。
「君錯矣,吾乃丈夫。」說完也不顧對方是何反應,便是走了。
進門,屋子裡都是濃烈的藥草香。昭娖知道這是在燻屋子辟邪呢。自己摸著牆一路溜進去換衣服等待發乾。
古人彈奏樂器也要講究高雅,要香湯沐浴,挑個良辰吉日焚香之後,才端坐琴前。昭娖前段時間才開始學樂。也不講究這個,她把瑟放在矮几上,看了看就要開始練習。本來等待頭髮自然幹就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要麼誦背竹簡,要麼練習指法。一卷竹簡上刻不了多少經典,看不了多久就要再換一卷。昭娖嫌竹簡笨重,乾脆坐在了瑟前。若是某個重禮儀計程車人看見她這幅披頭散髮衣裳不整的模樣坐在琴面前,恐怕要大聲斥責。
抬起手來手指撥動琴絃發出還是十分幼稚的聲響。
魚此時正忙著指著那兩個新僱來幫手的下人收拾屋子燻燒艾草,在院子裡聽見尚曲不成調的調子,她趕緊讓一個下人去準備飲用的溫水。
魚捧著裝有溫水的陶碗進了昭娖所在的房間。
「少主。」家裡的人口比以前多,魚怕自己叫少君被別人聽了不妙,乾脆私下裡也改口。
此時昭娖身上蘭草的香味還未完全消散,淡淡的香氣在衣衫上輕刮而過便是飄在空氣中。
昭娖停下手中的彈撥動作抬起頭來,正好看看魚雙手捧著一隻陶碗跪坐在她下首的位置。
「魚。」
「少主,飲些溫水。」魚說著將手中的陶碗捧到昭娖面前。
昭娖接了抿了幾口便放下了。
魚看著面前面容有些張開的臉,昭娖繼承自鄭氏的容貌已經有些長開,眉目間都是屬於女子的柔美婉約,完全不見男子的粗獷。
現在年紀小還能假扮男子,等到長大些了女子的特徵更加明顯,到那時候還能瞞嗎?
「女君……」魚一提起女主人來,難免有些怨懟。好好的一個女孩兒愣是被弄成了個男孩,天天學著男人學的那些東西。
日後這可怎麼辦。
昭娖一瞟魚面上的表情就明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