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斐伸手去觸控乾枯的花瓣,它們紛紛落下。
花的生命在本土上一定長得多。
這倒不是問題。現代人極少把長命百歲視為一種福氣,只是那個地方實在悶得驚人。明白內情才知道一切屬於刻意經營,意外之喜的境界,在他們那裡,完全不存在。
一切太過完美,像假的一樣。
除非歸化他們,否則不能夠一起生活。
祖斐雙目澀痛,想回到床上去。
可是明天要上班了,祖斐開啟衣櫃,檢查制服,只見一件件名貴套裝早自乾洗店取回,整齊地掛在架子上,不由得她不稱讚那女傭人。
祖斐再去鞋帽間,上班穿的半跟鞋刷得乾乾淨淨,看,祖斐說:「本小姐不是沒有人服侍的。」
據她的觀察,程作則教授夫人,並沒有幫傭。
她嘆一口氣,坐下,做杯紅茶,慢慢品嘗。
是一定要有所犧牲的。
每一段感情都是一樣,開頭的時候,看表面情況,簡直美得如天賜良緣,慢慢負面底牌露出角落,才發覺不是那麼一回事。
電話鈴響。
這麼早,是誰?
「祖斐?周國瑾。」
「大姐,你已經起來了?」
「方小姐,七點正,我已經準備出門口。」
祖斐不勝訝尋,大姐真誇張,她還沒開始睡。
「噫,祖斐,你忘記我每天八時正必然到達公司?」
忘了,真忘記了,這一個月來,祖斐彷彿腳踏兩個世界,跑來跑去,累得賊死,一點結果也沒有。
「祖斐,我來提醒你,假期已經過去,明早你要上班。」
「是,大姐。」
周國瑾有點寬慰,「身體復元沒有?」
「我根本不記得生過病。」
「好極了,明天見你,看到桌上的檔案,不要嚇一跳。」
檔案、會議、電話、備忘錄,糟糕,祖斐幾乎全部忘懷,她恍忽地坐下來。
她下意識希望丟下紅塵裡的一切,逃避到靳懷剛的窩裡去。
太幼稚了。
祖斐慚愧,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女性對婚姻生活是一向有憧憬的,祖斐沒想到她自己也會這麼天真。
可見這些年來,東徵西討,實在盼望休息。
祖斐伏在桌子上。
明早就要上班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門鈴響。
祖斐想,一天已經開始,她卻蓬頭垢面,不打算面對現實。
希望門外來人不要嚇一大跳。
祖斐打一個呵欠,拉開門。
是她可愛的女傭人,「我忘記帶鎖匙,幸虧你沒出去,對了,這位太太說找你。」
祖斐這才注意她身後有位女客,定睛一看,原來是程作則教授夫人。
「程太太,」祖斐非常意外,「你怎麼來了,」馬上想到意外上去,「是不是懷剛有事?」
「不,」程太太笑,「我自己來看你。」
「快請進來,唉呀,你看我這個樣子。」
「連睡覺的衣服都這麼漂亮。」她含笑說。
祖斐苦笑,安排她坐下,連忙進臥室去換便服。
自臥室出來,發覺程太太在廚房與女傭攀談得津津有味。
本來這是最正常不過的現象,但祖斐是知道客人底細的,不禁深深奇怪。
她站在廚房門口聽她們說什麼。
女傭得意洋洋對祖斐說:「這位程太太對蔬菜湯非常感興趣。」
祖斐微笑。
程太太來看她,一定有目的,他們出來一次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