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夏威夷渡假。」
〔你聽誰說的?」我追問。
「上個月有人在夏威夷碰見他們。」她吞吞吐吐。
「總得回來吧,」我說:「總不能就此落籍,沒有這麼簡單的事,越遲回來,越是狼狽,彷佛同人雙宿雙棲一段日子,完了分手各散東西,無法不踏上歸途。」
艾蓮沉吟,「如果能結婚又還好些。」
「萬萬不能結婚!」我急得額角冒汗,「同那樣的人?」
「現在也無所謂了,結婚六個月就可以分手!總比名堂都沒有,白陪人玩好。」
我大吃一驚,「這是目前女人的道德標準行情?」
艾蓮默然。
我說:「我想同她通個訊息。」
「我設法找找地址。」
茫茫人海,哀綠綺思像是已經淡出。
直到有一日,在客戶一個酒會中,我看到空心人。
不錯,是他,化了灰也認得他,浮得淌油,握住酒杯,像花蝴蝶般穿梭人喜之間,展覽他的混身解數,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我留神注意他身邊的人。
並不是哀綠綺思。
是一個年輕的、時髦得會起飛的女孩子,才廿三歲,妖艷而做作,但因為年輕,並不討厭。
哀呢?她在何方?
我悲憤莫名,不不,這個傖夫不能這樣對待她,不能把她當為獵物之一名,我不允許。
我走過去向他打招呼。
他以舞蹈的姿勢轉過身來,「嗨,皮先生。」
他還記得我姓甚麼。
我開門見山的問:「哀綠綺思呢?」
他一呆,沒想到我這麼倔。「老實講,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拉住他西裝的前襟。
他大概也知道華倫天奴的麻質外套經不住我拉扯,連忙與我退到角落。
「噯噯噯,慢動手,她是成年人,有手有腳,我怎麼管得住她,你又是她甚麼人?」
我低聲喝問他:「在夏威夷之後,你把她放在哪裡?」
「我自己先回來,我怎麼知道她下落?」
「你想想清楚,先生,你的記憶力不至於那麼差吧?」
「好好,我想想。對了,她決定與我拆夥,我們分手之後,我亦不知她何去何從。」
「你沒有為她談妥生意?」我查問。
「人家是世界性公司,哪裡會輕易判出來給無名小卒做宣傳!我落足嘴頭,跑破鞋底,也不得要領。」他賴得一乾二淨。
「那時不是說有十成把握?」.
「皮先生,你也是出來走的人,做生意,豈有十成把握?」
我氣苦,不語。
「我原無必要向你解釋,皮先生,但大家是朋友」
「她的地址你有沒有?」
「沒有。」他聳聳肩。
我難道還能扣留他不成。
空心人最後說:「她的脾氣很壞,很難侍候。」
他走開,繼續投入人群。
我再也沒有胃口留在酒會中,忽忽回家,與小丁及小文商議這件事。
三個人相對無言,幾乎沒淚千行。
「可惜可惜。」丁嘆道。
「甚麼地方去找她?她有心避開我們。」
「這個當可上得大了。」
「也不能怪人,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清楚。」
「人財兩失。」
「別擔心,總有人會拔刀相助。」
惋惜管惋惜,誰也不打算去救她出苦海。
我心痛得立誓:「如果她回來,我一定放下工作,陪她重整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