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的事情知無不言,這才讓她更加確定了阿東已經得了訊息。
可今日與平常一般,阿東並未壞了規矩獨自與藥香谷的某個人相見,相反,她表現得很鎮定,無論是奉茶還是侍奉晚膳都十分規矩,一直未藉機傳遞線報,一度讓蘇薔疑惑不已。
但晚膳之後,她已經察覺到阿東可能並不知道自己要將線報傳遞給何人的事實,畢竟她不過是一顆普通的棋子,他們也不太可能在如此危難之時再向旁人洩露藥香谷細作的身份。
所以,阿東一定用了一種類似於元歆用食盒傳遞線報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她不必知道那人是誰,也不必與那人接觸,能夠在悄無聲息中與那人交流。只是,直到此刻,蘇薔也未參透其中門道。
見她不知覺間又緊蹙了眉頭,在片刻的失神之後,洛長念似笑非笑地低聲提醒:“是絲絛。”
蘇薔一怔,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錯,是絲絛。
睿王府中婢女的衣裝髮飾幾乎並無二樣,但束在腰間的絲絛卻並無規制,而是依著各自喜好隨意佩戴。
雖然她已然想不起阿東白日裡佩戴了什麼絲絛又是否經過更換,但卻很清楚這是個極為隱秘又聰明的法子,只要約好暗號,又能確保所有人能看到她的絲絛,那訊息自然能在無聲無息中傳出去。
“殿下運籌帷幄,看來已經掌控了一切,”蘇薔似是明白了什麼,試探著問道,“這是個陷阱,對不對?”
“阿東在我身邊潛伏多年,還是有些用處的。”他笑了笑,不置是否,“只是她的確應該多讀些書,否則也不會愚昧到毫無察覺。”
正如她所猜測的,逸王一黨的確是用暗語傳遞訊息,為在危難之時應急之用,他們將暗號刻在食盒之上,上面的各式刻圖分別寓示著某本書卷的某行某字,得了訊息的線人會依著相應的書卷找到對應的文字,從而組成線報。因著這種方式太過隱晦,尤對線人的記憶與應對要求極高,所以內容大都簡短而格式化,比如“切勿輕舉妄動”,又比如“已暴露可速逃”等,得了訊息後的線人會依著情境將其下達。而在睿王府中,他們利用自由佩戴絲絛的機會傳達訊息,不同的絲絛上底色與繡花不同,寓意也便各異。
蘇薔沉吟道:“若是元歆的計劃順利,他的本意應該是告誡裡面的人切勿輕舉妄動吧。”
“不錯,”洛長念微然笑道,“只是阿東不喜歡看書,不知道她的那本《春風集》的內容已經被換掉了幾頁,所以她找到的那幾個字卻是‘已暴露可速逃’”。
她唏噓良久,終於明白了這場局中最關鍵的一步究竟是什麼。
既然阿東送出了這樣的訊息,那紫凌軒中只怕不會再平靜多久,那個細作一定會尋機外逃,卻不知如此一來便恰好是入了甕。
可笑她一直以來都緊繃著心絃,原來這場對峙中本就不需要她與明鏡局的半點援手。
“殿下手段高明,奴婢佩服。”但這句話雖然真心誠意,聽起來卻並是言不由衷,她不知再該說些什麼,腦中一片混亂後突然問道,“只是,不知殿下準備如何處置阿東姑娘?”
沒有料到她會這般問,他似是並未察覺到她眸中的空落,默了一默後又道:“阿東在我身邊多年,在我察覺時不知她已被策反了多久,也許她入宮時便是逸王所派。能被逸王信任至派到我身邊的線人,想來與死士無異,倘若她被拆穿,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他從未揭穿過她的身份,即便有時候反將其利用,但只怕經此一事,誰都不能保住她的性命了。
她幾不可察地微蹙了眉:“難道當真不能為殿下所用嗎?”
“叛我者如何再用?”眸底掠過一絲冰冷,他的面容上仍掛著淺淡的笑意,“更何況,你許是低估了逸王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