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除了呼嘯的狂風,衰黃的枯草,以及遍野的狼嚎,絲毫不見什麼牛和羊。惡劣的環境,本就為行軍的旅途增加了困難,可是眼下,令厲北山更為頭疼的是,軍中有人突然患了怪病,並且一傳十,十傳百,猶如瘟疫一般在全軍逐漸蔓延開來。
他召來軍醫,想要摸清這怪病的源頭,然而軍醫戰戰兢兢的一句話,便叫他臉色頓時蒼白。
“鼠疫?你是說鼠疫?”
軍醫雖然不想面對這樣的結果,但他依舊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司令,患病的官兵起病急,高燒不退,嘔吐不止,脈率不規則,並有不盡相同的皮下出血症狀,而且傳染性很強。底子薄的人染上後,一天就可呼吸衰竭而亡。底子稍好的,那也撐不過叄天。我不得不肯定地說,這就是鼠疫。”
厲北山攥了攥拳,手背上的青筋已漸次凸起,心內也好似被這荒原上的大風颳得亂了分寸。正在奉軍攻無不克之時,他怎麼能讓一場莫名其妙的瘟疫打破他們已經將勝的局面?
他將拳狠狠地砸在桌上,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不管是什麼病,我們沒有退路。此戰,不勝也得勝!”
軍醫本還想向他說明一下眼下軍中缺藥的情形,可他深知這位少將軍說一不二的脾氣,就算手裡一點藥都沒有,那他可不管你是上天去搶,還是遁地去偷,總之只要把這問題解決了,那才不算是你的失職。因而,軍醫對此無可辯駁,只能絞盡腦汁將病死率、傳染率降到最低,那他的飯碗姑且還算保得住。
然而,在他心中有一個疑惑卻不得不提,他走到厲北山的跟前,用極低的聲音對他說道:“司令,我懷疑,這個病是有人蓄意……”
話還未說完,厲北山便揚手製止了他的話,“你說的,我都知道。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下去吧。”
軍醫愣了一愣,沒想到厲北山也想到了這一層,這便讓他不由得安下心來。
可事情到了厲北山這裡,他是沒法安心的。從程玉瑩自殺那件事開始,所有的事,都充滿了疑點。
那日,他親自審完了程玉瑩的丫鬟蓮兒,才知,程玉瑩吞下的那包藥,本來只是一包用來嚇唬程老爺的普普通通的蒙汗藥,卻不知為何,入口後竟變成了一包有劇毒的毒藥。
蓮兒說,那藥是一名沿街算卦的老道士所給,當時他對程玉瑩說,只要喝下這包蒙汗藥,再留下一封絕筆信,等一覺醒來之後,程老爺必定得答應退婚的事情。然而,天真的程玉瑩聽信了這番鬼話後,差點喪了命。而事後,厲北山派人幾乎將奉天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那個老道的半點影子。很顯然,這便是有人想利用程玉瑩的死來達到某種目的了。
這件事厲北山還未想清,便急急地從奉天趕到了北平。就在他苦苦守候在葉南枝的門前時,兩個傳自奉天城的訊息,令他不得不越矩翻牆,闖入她的閨房,與她匆匆告別。先是有人趁亂溜程序府,偷了程老爺的印信和賬本。由於那些賬本事關厲震霆的私產,足見盜竊人對程家和厲家的熟知程度。與此同時,就在當天晚上,由肅親王善寅所勾結的外蒙騎兵團,用槍炮轟開了奉天城的城門。
所有的禍事像通好了氣一般,全都聚在了一起,連同這次的軍中鼠疫事件也包括在內。前幾仗,他們打得太過順利。步步為營,不斷挺進,直到深入草原深處,在這片連生存都很困難的無人區地帶,忽然冒出了令人聞之色變的疫病,這無疑是給孤立無援的奉軍最致命的一擊。
這一切都計劃得太過完美了,而這樣完美的計劃,也只有他所親近之人能夠去勝任、去實施。只是令厲北山感到不解的是,這個人,他究竟是誰?
當下,無論他做什麼事都已經不可能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