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秋梨,是葉南枝在奉地吃過最特別的一種水果。
而這種特別就在於,它與別的梨有很大的不同。不止是在口感上,而且這種梨只在中國的東北地區才有,因著此地冬季酷寒的氣候,以及人們為抵禦嚴寒家家戶戶都燒火炕的習慣,這在大冬天裡吃冰涼之物,便成了當地人獨有的趣味。
一到了冬季,不管是貧寒之家還是富庶之家,每家每戶基本都能見到這種吃食。可今年的厲府,尋遍上下,卻不見一點的梨皮子,也沒有人敢提及“凍秋梨”這叄個字。
這其中的原由與厲家的大公子有關,與那場害了他雙腿致殘的綁架案有關。“凍秋梨”雖然是東北民間一種很普通的吃食,但在土匪的黑話裡,卻又是一種極為折磨人的刑罰。
所謂“凍秋梨”,便是在製作過程中將水潑至梨上,潑一層凍一層,待到凝結成的冰球將梨凍透了,這凍秋梨便大功告成了。至於土匪窩裡被稱為“凍秋梨”的刑罰,與前頭這種做法幾乎一致,只不過是將秋梨換成了人質,將人質變為死人而已。
厲家大公子厲北巖當初在土匪窩裡所受的刑,便是這可以折磨人致死的“凍秋梨”。但很顯然,這幫匪人並不想要他的命,因為他們並沒有拿水將他從頭到腳地都澆一遍,而是扒了他的褲子,只澆下半身。雖然,後來他被解救出來時,性命還在,但那一雙好腿已然成了一雙廢腿。於是,這“凍秋梨”從那時起,便成了厲府的一大禁忌,沒人敢提,更沒人敢吃。
葉南枝自然是不知曉這些事,而厲北山卻是怕她進府後吃不著這凍秋梨,才特地帶她出來摘梨的。
衛隊營的營長高春成,家有一片梨園。厲家幾個孩子,從小就愛到這處來玩。春天放風箏,夏天逮知了,秋天打秋梨,冬天涮鍋子。
這高春成在厲震霆發跡以前,便是同他一起出過生入過死的鐵兄弟,隨著厲震霆的地位越發顯赫,仇家也是越結越多,於是,高春成便主動擔起了衛隊營營長之責。官雖不大,但位置的重要性卻是軍中任何職位所不能比擬的。
這衛隊營除了保衛厲大帥閤家人的安全以外,還對厲大帥的私人之事瞭如指掌。大到他的所有行程,小到他每晚睡在哪屋,起了幾次夜,就沒有衛隊營不知道的。就拿厲北山的身世來說,也許厲府中的人不那麼清楚,但高春成卻是可以將厲北山生母的生卒年都明明白白記在心裡的那一個。
也因了這層緣故,高春成便總對厲府這位半路才被“撿”回來的二公子格外疼愛些,厲北山喚他“成叔”,那也是發自內心的對這位長輩有著敬重的情意在裡頭。
此番帶著葉南枝來高家,便也有藉著摘梨的由頭,想要帶她鄭重拜見長輩的意思。高春成夫妻二人對此,自然喜不自勝,打葉南枝進門起,夫妻倆的嘴角就沒落下去過。尤其是高春成的妻子於氏,眼裡看著葉南枝,嘴裡歡喜的話就一刻也沒斷過。
“還是咱們北山會找媳婦兒,這樣的可人兒,怕是從前在宮裡頭也找不出一個半個來啊……”
“就別扯你那個宮裡了!這都民國什麼時候了,我大哥再過兩年怕是都要坐江山了,你還在那翻你們韃子的老黃曆呢!”
不待於氏繼續嘖嘖稱歎,高春成便出口懟了她一句。這於氏本是滿族人,雖說這清朝沒落了,但因著那從前高貴過的血脈,於氏老是會不自覺地傲上一傲。夫妻間多年和樂,但高春成總是要時不時地提醒她一句,也是怕有心的人聽了去,再給自個兒招來什麼禍害。
對此,厲北山早已習慣了,他並不做多想,甚至挺愛看這夫妻倆人鬥嘴的。他笑了笑,便對高春成說道:“嬸子想說什麼就說吧,怎就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說道了?況且,我這媳婦兒,的確也不比宮裡那些娘娘們差啊!”
葉南枝本就被於氏誇得十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