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家後第二日,許慕晴一早起來就發現自己父親沒了呼吸,他坐在原來許慕明房裡的桌前,面前擺著一罈他自釀的米酒,兩隻碗,就那麼,很平靜地故去了。
許慕晴站在那兒沒有動彈,有很久很久,她都覺得,她是活在一個噩夢世界裡,那夢裡無光無火,只有暗沉沉的黑夜和永遠止境的路途,她一個人孑然走著,看不到一點光亮也找不到出口。
她努力地掙扎著想要醒來,總想著醒過來就好了。醒過來,世界還是那樣清明平靜,她和蕭方舟好好的,許父許母也好好的,自然的,她哥哥也好好的,也許和田婷婷總是爭吵打鬧個不休,但日子總還是過得。
可是那個夢卻那麼長,長得像是沒有了盡頭,她不停地跑啊跑,跑啊跑,可除了黑暗,就只有沉重的,怪物一樣驅趕著她的腳步聲,她看不到,也逃不脫,只覺得害怕,只感到透心的絕望還有驚惶。
☆、第18章 三逝
一門兩喪。
不要說是許慕晴她們村,便是十里八鄉,也是很少見到的。
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不過並不需要許慕晴和許母沾手,最親近的姑姑一家都趕了回來,替他們坐鎮,加上別的一些親戚和同族親友、鄉鄰幫忙,甚至連孩子她們都不需要怎麼操心,三餐飽暖,自有人顧著。
她們就只需要專心一致地難過。
城裡離鄉下這邊並不遠,開車也就是四個多小時的路程,所以許慕明傷妻殺人的事,在村裡早已傳遍。好在許父許母為人不錯,四鄰六舍相處得很好,許家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他們還是很清楚的,便也並不怎麼排斥,只除了背後感傷嘆息兩句,倒也沒有誰在她們面前說些不好聽的話。
只是田家人不甘心,在許父和許慕明出殯當日趕過來鬧了一場,不過她們也沒有佔著什麼好就是了。許家一夜之間相當於家破人亡,她自己田家的女兒做錯事在先,現在也只能說是被懲罰了,又有什麼好過來攪場子的?
田家人來了,田家人又被趕走了,人來人往的嘈雜,多是多非的紛紜,許慕晴通通沒有聽進耳裡看進眼裡,她只是呆呆地,像個木偶一樣,由人支配著做她該做的事。停靈在家三個日夜,她幾乎沒有吃飯,也沒說話,唯一發表意見還是在眾人商量捧靈的孝子該由誰來當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讓雋東來。”
姑姑試圖勸過她:“雋東才一歲半。”
鄉下迷信的,這麼點大的孩子甚至都要避忌喪葬大事,讓他捧靈,且不說他外孫子的身份,光這一點就很讓人忌諱。
許慕晴卻是決絕不依,許母聽到後也是同樣斬釘截鐵,說:“就隨她!”
於是雋東和許可就披了重孝,由親戚抱著,一人抱一塊靈牌上了山。
蕭母倒是想來鬧——他蕭家的孫子,而且還是蕭家目前唯一的孫子(蕭方舟兩個哥哥生的都是女兒),她都還沒死呢,就讓他先給外姓人捧靈摔盆了?奈何許慕晴根本就不容她說話,她才跳出來,話還沒講兩句,許慕晴就從地上爬起來,拿了把刀往那祭桌上一砍,殺氣騰騰地盯著老太太,問:“你是要逼得我們一家都死絕麼?”
蕭母便什麼話都不敢說了,只能就著鄰居相勸的勢忿忿不平地退了下去。
出殯後四鄰散去,親戚也各自歸家,許家就只留下了些道場師傅,伴著嘈雜的鼓聲鑼聲靜靜入夜。
許慕晴在表嫂的幫助下,安頓好受了驚的兒子和侄女以後,掙扎著去許母的房裡看了一眼,還是姑姑在陪著她,房裡燈光晃眼,映襯得床上躺著的那張面孔,是如此素白蒼涼。
經此一事,許母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衰老和病弱了下去,她強撐著一口氣,無非也就是不想讓餘下還活著人更加難過。
她聽到許母氣若游絲地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