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著他,翹起唇,嘲弄他裝腔作勢。
“夢過許多次?”李成綺頓了頓,作為一個皇帝,他卡了好久好久,最終還是寫出來了。
謝明月的夢是
西境距中原萬餘里, 此刻中州帝都正值秋末,天氣肅寒, 西境卻已猶如寒冬。
是夜, 黑雲密佈。
草原四下荒蕪,夜中行軍,為了隱秘起見連燈火都不用,漆黑一片, 與周圍融為一體。
大風呼嘯, 刮在人身上陣陣砭骨的寒冷。
先是一線微光, 藉著藉著烈風, 那點火苗飄然落到黑油上。
剎那間,火光沖天。
一道綿延數里的火龍騰空而起, 光芒大作,照亮了整個荒原。
大雪紛飛而下,未至人身, 便已融化。
豔紅火光照亮了押送糧草軍士上上下下無不驚恐萬狀的面容。
任誰都想不到,在蟄伏了近一個月後, 陳椋會突然派人突襲火攻, 燒的正是各部聚集起來的, 欲送往最前方的糧草!
為首者急急縱馬,方沒被大火波及, 然而靠近糧車的守衛軍士,眼下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荒原上無河流, 四周全是瘋長野草, 更為大火增加了燃料!
一時間軍士下令聲, 慘叫聲, 人馬相踏聲混做一片,觸目所及唯熊熊燃燒的烈火,與身上起了火不斷掙扎的甲士,顫抖地吸上一口氣,滿口糧食燒焦與人肉烤熟的味道。
有幸存者崩潰地閉上眼睛,只覺做了一場永遠都不會醒過來的噩夢。
不是說,皇帝被囚,眼下中州王城忙於內鬥政變,無暇顧及西境府嗎!
糧草不足,兵員不足,甲冑不足,樣樣盤剝剋扣,陳椋無計可施,才會只死守,任憑他們如何挑釁都不回擊,今日怎麼……怎麼就突然派人火攻。
為首者渾身一震。
若非中州傳出訊息,他們篤定了陳椋必會受內亂影響,分身乏術,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這一切,眼下看來,竟只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
下一刻,箭落如雨。
為首的軍士眼底一片血紅,他是此次押送糧草身份第二貴重的官員。
若是這樣回去,定然死無全屍,倘若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亓翎說不定會看在他以身許國的份上好好對待他的家人!
這男人揚劍,高聲說了句夷語,利劍揮下,策馬衝鋒。
眾將士驚魂未定的心隨著主將衝鋒的示意稍稍平復,拿起刀劍,旋即跟上。
謝澈半眯起眼,搭弓拉弦。
冷冰冰的犀角扳指緊貼著面板。
那個人,是夷部此次運糧的首領。
血腥味與焦糊味縈繞在鼻尖,奇怪的是,謝澈並沒有感覺到難受。
心中鼓譟,耳邊轟鳴,血液上湧,他幾乎聽不到周遭如雷霆般的響聲。
然而他卻極平靜,拉起弓的手連顫抖都沒有。
越來近,越來近。
近到羽箭可以穿透甲冑,一箭斃命。
鬆手,羽箭呼嘯而出。
那人還未反應過來,唯見一鋒銳鐵器在眼前放大,再放大。
他瞳孔一縮,想要躲閃,但是太快了。
根本躲不開!
這是他最後的想法。
一道血線噴薄湧出,染紅了馬蹄下因為如席大雪已然變白的草地。
健壯的身體抽搐了下,旋即從馬上翻滾墜落。
身旁人想去扶,鋪天蓋地的羽箭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眾人見為首將軍倒下,無不面露驚恐震悚。
倖存的副將猛地想到什麼,轉身低吼一句,立刻有人反應過來,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