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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呀?”李成綺都要笑出聲了。
當年沒趁著謝明月年歲小多逗幾回他一直心懷遺憾,謝太傅而今全然不似以往,也就這時候能稍微看出二三分影子。
李成綺語氣古怪地嗯了聲,把笑都嚥下去,“說不出?”
謝明月啞了好久,才低聲道:“臣才疏學淺,說不出。”
他說不出,李成綺卻知道。
倘若他駕崩前真將那封賜死謝明月的遺詔昭告天下,謝明月定然會毫無怨言地欣然赴死。
與李成綺相識十數年,青梅竹馬,同心同德,李成綺一生中最風光無限,最狼狽不堪的歲月都同謝明月一起度過,甚至,連死都要死在一處。
昭告天下,正大光明。
怎不叫謝明月欣喜若狂?
“先生從前巧舌如簧的本事呢?”李成綺微微偏頭,去捏謝明月的雙頰,似乎想看看他的舌頭還在不在。
“沒有了。”謝明月聲音沉沉。
李成綺想動,謝明月就讓他動,然而想掙開,卻脫不開。
“臣,當真感激陛下。”極鄭重其事。
李成綺的反應,不在謝明月的預料之內。
從一開始,就不在謝明月預料之內。
每走一步,謝明月不可謂不惶恐。
生怕,稍有疏漏,君臣二人便再無可挽回。
李成綺安靜了一息。
他停謝明月呼吸還在顫著,本想伸手再揉揉他的長髮,頓了許久,輕輕落到了謝明月脊背上。
“你在害怕嗎?”他突然問。
謝明月無言。
要謝明月這樣的人示弱實在太難了,縱然他總在李成綺面前表現得彷彿極嬌弱,可李成綺卻清楚,那不過是誘惑自己墜入羅網的表象。
謝明月沉默太久了,久到李成綺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
謝明月慢慢回答,“臣在害怕。”
“怕什麼?”皇帝問。
謝明月閉上眼,“臣總在做同一個夢,夢見,臣與陛下離心離德。”
這倒也不是夢。
李成綺挑眉。
“臣怨恨陛下,陛下亦欲對臣處之而後快,可臣與陛下,”
李成綺接了下去,“還是狼狽為奸?”
謝明月頓了下,“不敢。”
看來確實如此。
“之後你我虛與委蛇,至親至疏夫妻,是孤死了,還是你死了?”李成綺問。
謝明月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李昭,那麼於謝明月而言,確實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帝王怨懟,則二人結果便如謝明月所夢見的一般。
謝明月輕輕搖頭,“臣夢見臣謀反了。”
李成綺頓了下。
“然後,將陛下囚禁於深宮之中,君臣恩斷義絕。”謝明月睫毛輕顫。
他夢見過不止一次,且細節越來越清晰。
夢中李成綺對他有恨,他又怎麼可能不怨?
他似乎,做了什麼無可挽回之事,於是君臣之間那點可憐的舊情頃刻間煙消雲散,再無迴轉可能。
恨之入骨,但不願罷手,欲生啖其骨肉。
夢中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李成綺豔麗逼人的面容,因為怒極,又平添二三令人震恐的獰麗,他以一種彷彿漫不經心,又竭力壓抑著憤怒的語調,微微上揚著,撫掌而笑,他說:“一回生二回熟,謝卿宮變果然輕車熟路。”他揚眉,紅痣若隱若現,“那麼,卿要對孤做什麼?殺了孤?”他聲音愈發溫軟了,好像在編織了一個最美妙不過的幻夢,“然後,改朝換代?”
他總能夢見李成綺冷冷地說著他狼子野心,即便他痛極,後者也只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