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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瘸子用五百塊錢,就斷掉了言驚蟄跟原生家庭那一點稀薄的親情。
生活在自己家還是言瘸子家,對於言驚蟄來說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一日三餐該吃還是吃,學該上還要上,新學校裡的同學照樣嫌他髒,街道上其他小孩也同樣不和他玩。
換個住的地方,區別只是多了個需要照顧的傻媽,每天再多挨幾頓打。
言瘸子打人是不分緣由的,有時候上一秒還好好吃著飯,下一秒言驚蟄就被他一腳踹倒在地上。他不能躲,如果想躲,就會更加激起言瘸子的怒火,還要再挨兩腳。
小時候的言驚蟄以為生活就是這樣的,承受暴力與恐懼就是家庭的本質。
沒有人教給他愛,沒人教他怎麼去認識朋友,也沒人告訴他什麼樣的家庭才是正常的。
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言驚蟄不明白街上那些總是瘋跑玩鬧的小孩,為什麼都那麼愛笑,都那麼幹淨,總有零食吃,好像在家不用幹活和捱打一樣。
他找不出答案,就喜歡靠在家門口看,看他們玩得高興,心裡也覺得很好。
生於爛泥中的人,如果一直泡在爛泥裡,這輩子也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了。
偏偏說不上言驚蟄的運氣好還是不好,他遇到了段從。
跟段從記憶裡第一次關注到言驚蟄的場景不同,言驚蟄對於當時那個跑來關心自己的小孩兒,起初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印象。
他是瞭解街上這些男孩的,有時候他們會突然表現出很友好的樣子,來拉自己一起玩兒。
言驚蟄上過好幾次當,抱著期待與開心加入他們,卻玩著玩著就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要被笑被打。
當時的段從突然過來,就被言驚蟄劃入了這一類人群。
毛毛躁躁的小男孩,語氣和肢體動作也不怎麼友好,還伸手推了他,問他怎麼不穿襪子。
言驚蟄本來想著低頭躲一下,等這個男孩跑回去,他還能繼續看他們打雪仗。
結果聽到他那不可置信的口吻,一股強烈的自卑突然將言驚蟄包裹了起來。他匆匆抬頭望一眼衣著光鮮的段從,條件反射地默默躲開。
而段從離開時扔給他的那團襪子,則足足困擾了言驚蟄好幾個月。
段從那年寒假回家過後,直到第二年的五一假期,才又跟著老媽回來看姥姥。
小學的生活太多姿多彩了,每天都有新鮮事,段從回去後一開學,就將言驚蟄這個小插曲忘了個精光。
車子從言驚蟄家門口經過,他才想起那個大冬天穿單鞋的小男孩,與自己扔的那團襪子。
沒看到言驚蟄在家門口罰站,段從下了車扎進姥姥家,被姥姥又摟又拍,親近了好一會兒,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那個瘸子家的小孩,上次我走以後穿襪子了嗎?”
“什麼穿不穿襪子?”姥姥聽得一頭霧水,“你管人家穿不穿襪子幹嘛?”
“哎不是。”段從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他連比劃帶解釋的說了半天,姥姥“哦哦”的應著,疼不夠地往他手心拍了一把糖:“吃糖。”
被姥姥拿好吃的喂著,又有大舅家的表哥陪著,段從轉頭也把襪子的事兒給拋在了腦後。
一家人直熱鬧到吃完晚飯,段從吃太多了得去卸卸貨,結果家裡的衛生間被表哥給佔著,甕著嗓子趕他去街上的公共廁所。
“你跟在裡面炸魚雷似的。”段從踢踢門笑話表哥一句,揣上捲紙往街上跑。
等他肚子通通暢暢地從公共廁所晃悠回來,遠遠就看見有個人影,在姥姥家門口的路燈底下轉。
段從以為是表哥想藏門口嚇唬他,也沒細看,貼著牆根貓過去,“哈”一聲就撲過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