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此時此刻的沉知許是個不食煙火的美人。
可莫晨清卻不喜歡這樣的風格。
不像她,不該是她。
她不想掃興,但不得不給她忠告:“人死如燈滅,你別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沉知許說我知道。
“你知道就不會這樣了。”
“我糾結的不是這些。”
“當年的事情你已經盡力,做我們這一行就是這樣,你從入學那一天就該清楚,現在又是何必?”莫晨清眉頭蹙起,“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怪罪於你,你為什麼要畫地為牢?”
她們都已經不再是二十出頭的少女,坐在實習的辦公室裡一起唾罵強制加班的上司。出入社會這些年,早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
莫晨清這樣憤怒,沉知許避也不避。
她慢悠悠地像在說故事,只道了結尾,不述過程,卻足夠凝聚一場驟雨,澆滅好友滿腔怒火。
“可是晨清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是那樣的受害者。”
謝司晨接到電話的時候人還在公司,看見來電顯示卻沒聽到熟悉的聲音,眉頭皺了一下又鬆開,拎著外套推開辦公室的門。
“我知道了,地址,十分鐘。”
和朋友吃飯順便喝醉了這種事情,以前只有謝司晨會幹。現在從莫晨清手裡接過醉醺醺的人,心裡竟然生出幾分新鮮。
“初次見面,謝司晨。”
莫晨清看了他一會,沒握他的手,只道,“帶她回去吧。”
對方沒什麼表情,但也察覺不出惡意。謝司晨只當她討厭陌生人,點點頭便道別。
他車就停在門口兩米之外,把人抱進副駕駛剛關上門,就聽見那女人中氣十足地喊了他一聲。
謝司晨禮貌地回頭,她又盯著他看了幾秒,仍是什麼都沒說。
他向來敏銳,感覺得到她目光變了。
但沒來得及探究,對方便已轉身離開。
路上他和沉知許說,“你朋友怎麼有點奇怪。”
沉知許沒理他。
他故意扭曲:“說我壞話了?”
她才笑了一下,說不是,說她可能是嫉妒你。
“嫉妒我?嫉妒我什麼?”
不難猜出那是沉知許出國期間認識的朋友,而且她敢當著人的面喝醉,還能解鎖她的手機給他打電話,關係匪淺。謝司晨才理應嫉妒。他見不到她的這些年,有人卻輕輕鬆鬆就能和她待在一起。
“她問我怎麼不看心理醫生,我說我已經有創可貼了。”
紅燈,他的目光轉過來,比窗外霓虹還奪目。
沉知許被醉意燻紅了眼,看向他。
她分開五指抓住他的一隻手,往自己胸口的方向帶。
“我的傷口,在這裡。”
在心裡。
那裡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傷疤,被愛情短暫地縫合過。
在失去他卻安然無恙的好幾年以後,突然有一天崩開了。
沉知許偶爾也會想這算不算自己的報應。
她好痛,痛到恨不得把整顆心刨出來扔掉。
可是那裡是住著人的。
儘管她忘了。
可精神在一次次崩潰裡跳崖,那個人的存在卻像降落傘,每一次都完好無損地接住她。
讓她沒辦法再假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