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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四是肝膽外科的手術日,程涼今天排了三臺手術,剩下的都是幫林主任打下手的大手術。
一如既往地累,下了手術檯之後他在更衣室裡衝了個澡。
然後就想到了盛夏。
病人手術全麻甦醒前的感受類似醉酒,失態的人有很多,飆英文的,吐露心聲的,說奇奇怪怪話的。
跟他要聯絡方式的也有,甚至還有覺得他好看調戲他的,男的女的他都遇到過。
大多都是一笑而過的事,病人神志不清,他則在最後手術收尾,各忙各的罷了。
但是盛夏,不太一樣。
她那雙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看起來一點陰影都沒有的眼睛就那樣盯著他,然後跟他說:“程醫生,你要加油。”
當時旁邊人都在笑,只有他藏在口罩後的臉是木的。
“這世界並不美好。”盛夏開始說胡話,“但是大家都總會想活下去,不管活著多難多醜陋,人都會想活下去。”
“所以,你要加油。”她真誠地伸出手,試圖和程涼擊掌。
旁邊的麻醉醫生快要笑死:“這麼正能量的病人我真是 盛夏程涼
手術後的那個晚上,盛夏一直半夢半醒。
最開始護士要求她不能睡著,不能喝水,儘量在床上自己多挪動幾下方便排氣。
盛夏是個拿到指令就認真執行的人,所以就算沒有唐採西在她旁邊一直叨叨,她也能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每隔幾分鐘就挪挪屁股。
更何況號稱嗓子痛的唐採西,因為在手術室外等待的刺激感覺還沒下去,亢奮叨叨的沒完沒了,一開始糗她要給醫生加油的執著,後來又排揎她的計劃強迫症,最後開始跟她形容手術等候室有多可怕,護士叫她名字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宛如一個等待自己老婆生產的老父親。
“劉阿姨呢?”盛夏問唐採西。
盛夏進病房後就沒有再看到劉阿姨,一開始以為她又和林主任去討論手術方案了,但好幾個小時過去了,隔壁病床還是空的。
“啊,我忘記跟你說了。”唐採西一拍腦門,“今天下午事太多了,差點忘了。”
“劉阿姨請假出去了。”唐採西說,“你手術中途護士讓我下來收拾床頭櫃上東西的時候走的。”
盛夏蹙眉。
“說是出去賣房子籌錢做手術。”唐採西說,“她還讓我跟你告別,說她這次出去得三四天,到時候你應該就出院了。”
劉阿姨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就不說再見了。”
劉阿姨迷信,醫院這種地方不能帶很多東西不能說再見,她等盛夏進了手術室才走,走的時候帶走了盛夏送給她的那套一次性洗漱用品。
盛夏看著劉阿姨的床位,呢喃:“不知道她有沒有選好自己的委託人。”
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到她可以信賴的人,不知道她手術會不會成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那部連續劇的大結局。
“會的。”唐採西笑,學著劉阿姨的語氣,“做了手術,一覺睡醒病就好了。”
她們都沒說再見,所以,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手術後第二天,護士幫盛夏拆掉了身上貼著檢測心跳血壓的連線線,拔了尿管,身上所有外接的東西除了掛水的留置針其他都去掉了,盛夏一身輕鬆,整個人總算清醒了一點。
她還在發低燒,不過護士說這屬於術後正常反應,不超過385問題就不大。
剩下的,就是漫長的恢復期。
護士叮囑盛夏一定要下床多活動,盛夏也就真的咬著牙每天下床四五次,每次都扶著唐採西繞著長長的走廊一圈圈地走。
有的時候,會遇到程涼。
他白天基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