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只聽孟雪裡語氣輕緩:“我道侶大喪,朋友擔心我憂思過度,上山來訪。可惜來得不巧,我正要去祠堂,你且替我招待客人,帶他回峰稍坐片刻,等我回來,好嗎?”
道童收住眼淚,胡亂抹臉,臉色由白轉紅,向雀先明行了一禮:“失禮了。這位前輩,請隨我來。”
劉小槐只覺得自己丟了長春峰的臉,客人為逗孟長老開心,開個玩笑而已,自己卻反應過度,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孟長老脾氣真好,不罵他禮數不周,反而安慰他。
雀先明擰眉,用眼神示意孟雪裡:這也可以?
不用殺人,不用逃命,不用驚動寒山劍陣,你一張嘴說什麼,人家就信什麼?冷酷無情的寒山劍派這麼好混?
孟雪裡沒看他,慈愛地拍拍道童發頂:“去吧。”
雀先明轉念一想,知道自己犯傻了。世人皆知孟雪裡走大運嫁給霽霄,最是不思進取,除了霽霄無依無靠,誰會懷疑他的話?
等雀先明隨道童走過吊橋,踏進長春峰,呼吸間靈氣濃郁清潤,眼見山林春色盎然,瓊樓玉宇點綴其間,美景令人目不暇接,不由問道:“你家孟長老,平時都做些什麼?”
道童恭謹地答:“長老性情淡泊,喜歡親近花草,峰中金絲桃花都是他親手種的,他時常在花下飲酒看話本、咳,看道經,長老還養了三隻錦鯉、一窩金錢鼠……”
雀先明心想,怪不得孟雪裡樂不思歸,霽霄真是大手筆,雪山間造出一方仙境,更勝天工。
任誰被這般精細地供養著,只怕白給他個妖王,他也不做!
……
“孟長老還未到?”寒山掌門召來執事長,低聲垂問。
執事長:“已經差人去請了。”
祠堂外廣場,千餘位內門精英弟子已唸完道經,輪到祠堂內賓客依次弔唁。
執事長有些擔憂,孟長老年輕又修為淺薄,面對大場面,容易露怯。但他是霽霄真人唯一親屬,沒有不來上香的道理。只希望別出岔子。
“孟長老到——”說話間,一位年輕執事高聲通傳。
孟雪裡處理完山道上的麻煩,一路疾行趕來,髮髻微亂,氣息不穩,確有幾分‘道侶大喪,未亡人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
寒山宗祠是座高闊殿宇,青煙瀰漫,燭火幽微。
祠堂盡頭,整面牆壁擺滿牌位,似座層層壘高的威嚴寶塔,直通殿頂,那些名字在煙火中俯瞰著眾人。
孟雪裡跨入門檻時,百餘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知該往哪邊去,一時怔在原地。
掌門、各峰峰主以及長老分立祠堂兩側,是主人。
堂中各派站位涇渭分明,雖衣著各異,卻絲毫不顯雜亂,是賓客。
只有他像走錯路,半主半客,不尷不尬地被人盯著。
孟雪裡卻不覺得尷尬,正想跟大家打招呼。三年與世隔絕,現在見誰都有溝通慾望。
“雪裡,你來了,節哀。”
人群讓出通路,一位面容清癯、精神矍鑠的白袍老者向他走來。
孟雪裡點頭還禮:“掌門真人。”
其他峰主對視一番,也上前見禮,引他向裡走。此時此地,在外人面前,他就是霽霄的臉面。
孟雪裡來得時候正巧,賓客弔唁已結束,典禮接近尾聲。各派代表萬里遠來一趟,當然不止為上柱香,有許多問題要與寒山劍派商談。
眼看諸事妥當,準備發問,寒山強者竟然紛紛向門口走去,去迎一位錦衣華服的小公子。
那公子身穿雪青色錦袍,外罩連帽銀披風,懷裡抱一隻精巧手爐。披風的白毛滾邊襯著他如玉膚色、精緻眉眼。
隨他步履走近,昏暗肅穆的祠堂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