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那人頸中。
黃金鑄就的頭盔沿著山壁骨碌碌滾落下去,露出其下一張年輕俊秀的面龐。
鮮卑人眉目深雋,膚色白皙,與漢人大不相同。乍一眼看去,只覺得眉眼彷彿墨筆畫在白絹上似的分明,黑白相耀,容色逼人。楊末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回神,手中劍刃更進一分,厲聲喝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那人側過臉,閉口不答。從側面看去愈發顯出他高鼻深目,是與漢人截然不同的、飛揚炫目的俊朗。
楊末見他如此反應,更加確信他是個大人物,刀刃豎起逼得他把臉轉回來:“我刀下不殺無名之人,你留下姓名,好歹還能給你家人去個音訊,好過在這荒山野嶺變成孤魂野鬼。”
那人被利刃架在脖子上,神色卻絲毫不見慌張,還有心思笑出來:“姑娘不必再逼問了,我不會說的。”
楊末聽他稱自己“姑娘”,心下一慌,不禁低下頭去檢視,胸前木甲平坦,脖子也遮得嚴實。她往下一掃便將視線收回來,見他含笑盯著自己面龐,目帶審視,想起淋了一場大雨,臉上的化裝早就被洗刷乾淨,難怪被他識破,索性不再掩藏:“姑娘又怎樣,還不是一樣拿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思笑,看我一劍斬下你的首級,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那人仍是微笑道:“拿我的人頭回去固然能換不少賞金,但我奉勸姑娘,將我生擒回營,功勞或許更大。”
楊末追問道:“你是何方神聖,敢如此託大?”
那人昂首而立,又不答話了。
楊末打量他面容衣著,冷笑道:“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的身份。確實擒你回營是大功一件,但途中變數為未可知,我可不敢妄自尊大保證一定能製得住你,不如現在將你殺了永絕後患,也算替我大吳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楊末初見他便在猜度他的身份,年輕、相貌英俊、身居高位、武藝稀鬆,這些特徵讓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一個人——慕容籌。
他比他實際的年齡要顯得更年輕一些,看上去彷彿只有二十五六歲。不過長得好看的人都顯年輕,像同樣三十歲的貴妃,面容也仿若二十出頭的少婦。誠然他的確是個如傳聞中一般令無數少女為之心折的美男子,楊末第一眼看他也覺得心跳驟停,但她分得清公私輕重。
她想起爹爹說過的話,嘆道:“倘若是平素偶遇,兩國相安無事,或許我還會請你喝一杯酒;但如今是在戰場上,家國為重,你死在我的劍下,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慕容籌聽她說出這番言語,略感意外,斂起笑容喊了一聲:“姑娘……”
對著這樣一張漂亮的臉,卻要把他的頭砍下來,確實有些於心不忍。楊末略一遲疑,別開視線,手下使力刀刃切進他肌膚中。
他又喊了一聲:“姑娘!”
楊末閉起眼,短劍揚起向他頸中劃下。這一劍下去,即使不砍了他的頭顱,起碼也要頸斷血噴而死。
兩人都是站在崖壁突起處,一手扣住崖上樹枝才得立穩。楊末未發現她抓的灌木根部已松,右手揚起,那叢矮樹便被她連根拔起。猛然間失了著力,她兩手連晃數下也未能平衡,仰面就向崖下栽去。
千鈞一髮間,面前那險些成為她劍下亡魂的人,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
但兩個人重力太大,這一抓也只緩了片刻,他未能止住她下落,反而被她拽得一同跌下山崖。楊末在下,從兩三丈高處跌落,身上還壓了一個身穿沉重金甲的魁梧男子,正好跌在崖底山石縫隙的樹叢上,一根劈斷的尖利木刺扎進她後背,直從前胸穿透出來,她整個人就被釘在了山石上。
楊末疼得差點昏死過去,五臟六腑像被震碎,腦子裡也嗡嗡作響,右肩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勉強側過臉去,只看到自己右側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