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行4
六郎只得與新婚嬌妻溫存數日,一對連理便要被戰火相隔。九月初三,諸軍集結完畢,合京畿、河東、河北等地兵力十萬餘,由楊公掛帥,自洛陽出發北面迎敵。此外還有雄州、保州、霸州三處駐軍各兩萬,總計約十八萬之眾,會師後由楊公統一調派。楊行乾已放棄易州退守雄州,三城嚴守白溝河一線,堅壁不出,等候王師支援。鮮卑兵也並未急於南下攻城,與吳軍守兵隔水相望。
出兵當日,皇帝親自出城為眾將士踐行,洛陽百姓自傳送出城外三十里,軍民一心,士氣高昂。
楊家的女眷並未去送行。六娘對六郎自然是依依不捨,恨不得跟著他一路去邊關。但楊夫人說了,身為將軍的妻子,這樣的離別遲早要習慣,往後還多的是,就和文官上朝一樣尋常,不必大張旗鼓;所以只前一天在家中設宴餞別,當日清晨楊公和六郎七郎如往常一樣,三人三騎,只帶著要一同上戰場的數名家將便出門了。
這正好給了楊末便利,倘若她和孃親嫂嫂們一起去送行,還得發愁如何從家人眼皮底下脫身,如今只需隨便找個藉口溜出家去,到和七郎約定的地點等著,大軍經過時跟他走就行了。
楊公和六郎的中軍、前軍從東城門出,七郎所在的糧草押運隊伍則從北郊糧倉出發,向東併入後軍。
後軍有許多類似鐵匠、馬伕、廚子之類的雜役,並無軍階,只給木甲護身。楊末一早穿好了七郎給她準備的雜役軍服,精心喬裝改扮了一番,連七郎乍一見她,都仔細辨認了好幾眼:“你、你這臉怎麼回事?塗了鍋灰嗎?”
楊末故意粗著嗓子:“怎麼樣,像男人嗎?”
七郎瞄了一眼被她用黑炭描得比拇指還粗的眉毛和焦黑的臉色:“哪個女人要是長成這樣,這輩子是鐵定嫁不出去了。”
“這叫威武,威武懂嗎?這樣在戰場上才能震懾敵人!哪像你,一個武將長得唇紅齒白油頭粉面的,騙小姑娘還差不多!”
以往這麼說七郎肯定要生氣跟她打起來,但他最近似乎心事多了很多,只是不耐煩地丟給她一件木甲:“穿上這個,一會兒跟緊靖平。”
楊末把木甲套上,滿意地拍了拍胸脯。
七郎忽然想起一事,湊近來小聲問:“對了,你胸口綁東西了嗎?”
“當然綁了,沒看我還把脖子圍起來了嗎,用得著你提醒!”
七郎反唇相譏:“我看跟平時沒區別才問的。”
楊末還沒那個嬌羞的自覺,才不在乎這個,反而嘿嘿一笑:“七哥也開始動春心,注意姑娘家的胸脯了,是不是看六哥娶媳婦,你也跟著開竅了呀?我現在還在長身體,等過幾年長齊了,不說像六嫂那麼玲瓏窈窕,至少也不會太差吧?”
七郎臉色一沉:“你看嫂嫂們都注意些什麼了!不知羞!”
楊末道:“新嫂嫂身姿那麼美,我羨慕多看幾眼還不行?別說你沒注意到,這不還是你告訴我的嗎,說男人都是色狼,專喜歡盯著姑娘的胸脯細腰看。”
七郎騰地轉身上馬,對不遠處走過來的靖平丟下一句:“看好她!”策馬揚鞭而去。
楊末覺得奇怪。七郎跟她打鬧歸打鬧,卻從來沒給過她脾氣臉色看,最近不知怎麼了。還有兆言也是,一個兩個都古古怪怪的。
靖平走近來,認出是她,大吃一驚:“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大將軍和夫人知道嗎?”說完他自己就喪氣道:“肯定不知道,你一定是揹著他們偷溜出來的。”
楊末問:“你怎麼一下就認出我來啦?我扮得不好麼?”
靖平道:“我怎麼會認不出小姐。打仗不是鬧著玩的,趁現在還沒出發,你快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才混進來的,你說回去就回去?”她搶先堵住靖平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