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一起喝茶論詩,熱鬧一回。王夫人不樂意見到賈環,只是雖可用有黛玉在場、男女大防的理由拒絕,但賈母卻是一早就叫了寶玉在這兒的,況探春也是要走的人了,這次和親,說來說去,都是榮國府對不住她,她便是臨走前,想和自己的親媽、親弟弟親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所以便命人去叫賈環,又道:“看看趙姨娘在做什麼,若得了空,一起來坐坐,席上又不滿,她來也不礙什麼。”
探春要強了十幾年,不願別人提到趙姨娘是她親生的母親,如今到了這時節,倒也放下來了。庶出的嫡出的又能如何呢?到了蠻國,誰還管她是誰養的?都不過是南安王府戰敗後送去換俘虜的乾女兒罷了,她也不是沒讀過書,戰敗和親的公主都沒什麼好下場的,何況是她?皇上甚至連給她封縣主的表面功夫都懶怠得做,直接放手讓南安王府處理此事。她這番犧牲,到底能不能救賈政於水火,也不好說,甚至可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是又能有什麼辦法?都到了這時節了,還得罪南安王府不成?如今什麼太太生的、姨娘生的,都沒什麼用,趙姨娘那天鬧騰的時候,只說“都只會欺負我的女兒,若她是太太生的,你們還捨得送她去那麼遠不成”,其實也沒幾分道理。家裡到了現在,除了寶玉,誰犧牲不得?只是趙姨娘這一鬧,她倒是想起親媽的那幾分好來,心裡道:“好歹走之前,說上兩句好話,別回頭再也見不著了,還惦記著‘我親媽是個不講道理的’,委實可悲了些。”
趙姨娘難得到席面上來,卻沒有別人料想得洋相百出,她往常最厭惡別人只奉承著寶玉、鳳姐等人,忽略了她的,今日卻是悶著頭不吭聲。王夫人等皆嘖嘖稱奇,道她一把年紀了,總算懂事了些。
黛玉之前在榮國府住著的時候,也是領教過這位姨娘的胡攪蠻纏的,現在見她悶悶不樂的,眼角還微微泛了紅,心裡也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便是再沒文化、再不堪的人,親女兒要走,她難道能得意洋洋、不看場合不成?探春讓侍書給她倒了酒,依次從賈母、兩位客人、邢王夫人、李紈鳳姐等敬下來,最後又到了趙姨娘和賈環處,倒也沒多說什麼,只叮囑道:“環兒好好讀書,
姨娘……也別淨爭那些沒用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搶不到,好好過日子吧。”
賈環斜眼看了一眼,見趙姨娘也沒似往常那樣冷嘲熱諷地犯渾,便難得乖巧地同姐姐碰了一杯。趙姨娘卻忽然嚎啕大哭,扯著探春的袖子道:“好姑娘,他們都不心疼你,要拿了你當籌碼去換他們寶貝孫子的前程,你怎麼就不懂啊!”
賈母忙喝道:“又在說什麼胡話。”示意兩邊的丫頭。鳳姐道:“姨娘發昏也不看看場合,三妹妹要走,大家難得湊在一處,吃酒逗樂,想讓她高興一會兒,你做這態度又是給誰看的?三妹妹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探春見生母在地上撒潑打滾,被家人嫌棄的模樣,原該覺得丟臉、醜陋,此刻卻忽然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扶她起來,還是斥她出去。
最後,到底是心一橫,上去拉住趙姨娘說:“你不是還有環兒麼?就當沒有生我,把環兒養成人,也不枉你這麼多年了。”
她以前從不敢在王夫人面前說起賈環的成人成才,如今有一天沒一天的,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從榮國府回去後, 黛玉心裡也是沉悶不已,長吁短嘆。後來又聽說春綠園的藥堂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 錢家老太爺說以後到他家院子裡的外人會變多,遂把春綠園通往林家的那處小門鎖死, 免得有心懷歹心的透過他們家藥堂進林家去。以後幾梔雖還是住在和林家一牆之隔的地方, 要來林家卻要從別的門繞, 不比以前方便了。況她醫館開起來後, 也難有時間再來吃茶說話了。不過她一心從醫,如今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黛玉也替她高興, 縱使不捨,也只得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