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是忙得手忙腳亂,提前幾天就要擔驚受怕的,怕哪裡疏忽了。客人不滿意?遠的不說,就說老爺生日,還算‘從簡’的,姑娘忙了多久?中規中矩尚且這麼辛苦,還想著標新立異,那真是得像威定伯夫人那樣的好福氣了。”
威定伯夫人是京中女眷裡出了名的好福氣,丈夫老實忠厚,兒子孝順體貼,媳婦雖出身一般,但聽話又能幹,幾個女兒都嫁得不遠,時常回孃家走動,一年到頭也沒什麼煩心事。可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運氣呢?就是威定伯夫人,當年也是在厲害婆婆底下熬了多少年苦日子的。忠勇侯夫人當年就沒少拿威定伯夫人做例子,勸她姐姐和馥環忍一忍,熬一熬,苦盡甘來。
馥環果真推脫說不去,黛玉便把置辦年禮的活推給她,自己隨宋氏赴宴去了。可是,說什麼來什麼,剛想著以後見著忠勇侯夫人,怕是笑不出來,結果就遇上了。
宋氏倒是一切如常,還有心思與她玩笑:“你可不比我們小門小戶的,那麼多親戚朋友,到了年關,不是該忙得腳不沾地嗎?怎麼哪哪兒都能遇上你。”
忠勇侯夫人笑著說:“這可是威定伯夫人的場子,能不來湊湊熱鬧?玉兒是不是比上次見還長高了點兒?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了。”
黛玉斂著帕子同她行了個禮,並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攀談下去的意思。宋氏瞧出了她的興致缺缺,笑道:“咱們在這兒站著做什麼?走,瞧瞧主人家的梅花去。”
威定伯夫人設宴就是邀人來賞梅的,她家的梅花自有幾分獨到之處。單是數量,就值得擠在廊下、亭中的客人們為它飲上一杯了。黛玉一路嗅著梅香,見著一枝一枝的壓進眼眸的火紅色,也不禁嘆道:“倘若今日有雪,才是絕妙。”
馬尚德的夫人蔣氏一直等著,要謝一謝宋氏的,猛然間見著黛玉自林中走來,裹著一件鵝黃色的斗篷,雪白的毛領子襯托得她臉更小更精緻了些,眉細而悠遠,眼角含笑,卻似乎帶著粼粼水光,當真是從畫裡走出來一樣了,故而她迎上來,
威定伯夫人家的宴席一向有新鮮花樣, 今天的樂聲自水上來,顯得越發地清遠悠揚, 簫聲與琴聲配合得尤其雅緻。聽著意境極好,頗有名家風範。
“覺著如何?”威定伯夫人笑著問宋氏, “比著你家當年在藕舫園擺的那出水中音設的, 排練了有一陣子了, 今天才敢擺出來。”
宋氏忙道:“我們家那是馥丫頭他們幾個小孩子自己鬧著玩的, 錯音多得我頭疼,哪能跟你家這一聽就是出自大家之手的樂章比,多少年前的事了, 難為你還記得,回家說給她聽, 又要得意了。”
威定伯夫人道:“提起你家馥丫頭我就生氣, 當年嘴多甜,又是誇我家茶香, 又是誇我家花好, 我特特擺了酒吧,她又不來了。就不怕我們以後只疼她妹妹, 不疼她了?”
宋氏聽出這話意有所指,馥環的母親生前與威定伯夫人曾是閨中密友,威定伯又與林徵有師徒之名, 她自然是偏向林家的,只是馥環與南安郡王府和離一事,與“拈酸吃醋”一項其實沒多大關係, 雖感激她幫忙說話,但越提越難過,只得苦笑著道:“最近她身子不好,等好些,叫她單獨來給威定伯夫人請安,不帶她妹妹——玉兒小小的年紀,替她應酬得也夠多了。你們還老拿她打趣。”
“你家這小侄女,我看有大福氣的。”威定伯夫人是公認的好福氣,她這句話比別人說來更叫人熨帖,宋氏喜笑顏開,叫黛玉來謝她。
若是隻單論福氣,宋氏原先並不比威定伯夫人的名氣小,雖然林滹的官位、爵位不及威定伯,但宋氏也沒吃過婆婆、妯娌間的氣,可惜自馥環回來,便再沒人這麼奉承她了,黛玉隱隱地有些不服氣,別人家的女兒嫁的近叫福氣,嬸子的侄女兒就住在家裡,難道不更是福氣?只是